“我出来约炮啊,”祁良秦语气带了一点怨念:“他管的可真宽。我可没告诉他我出来约人。”
“你肯定是露出什么马脚了,我哥才会怀疑你啊。我说你也注意点,虽然我不反对你出去见人,可你也不能搞得我像是戴了绿帽子,不然我怎么面对我哥。这样,我等会给他打个电话,就说这事我问了你了,你也说了,是见咱们共同的朋友周彤,统一好口径,回去别说漏了嘴。”
祁良秦脚尖踢着石子儿:“知道了。”
“那什么,还有……”严松伟咳了一声:“保护好自己,记得安全措施,别别人一哄你,你就什么都忘了,在外头长点心眼。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祁良秦轻声笑了出来,点头说:“知道了,谢谢你。”
“谢什么,”严松伟在电话那头失声笑出来:“祝你玩得愉快,我也到夜店门口了,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祁良秦突然看到手机的电量快没有了,他竟然忘了充电了。那等会严柏宗打电话过来,他手机要是没电自动关机了怎么办。想到这里他赶紧把后台所有的应用都关了,希望能省点电。
离同志酒吧还有很远,那酒吧尺度很大,为了不太显眼,开在比较偏僻的郊区,要过桥。他上了桥,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江面上风特别大,吹的他头发乱七八糟。可能是江面上风太大了,又带着水的凉气,叫他浑身都凉飕飕的,竟然有点想打退堂鼓。
他赶紧一路小跑,跑过了那条桥,下了桥之后他却懵了。
他是个路痴。
他需要导航。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电量,还有百分之十八。他飞快地打开地图,选了导航方式,手机里一个温柔浑厚的男声说:“前方一百米,左转。”
于是他就直走,结果走了没几米,手机语音又说:“前方一百五十米左转。”
他愣了一下。
怎么他走了几步,反倒距离越来越远了,难道是定位不准确?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朝前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任何的路口,大概又走了几米远,手机提示说:“前方七百一十米,右转。”
他就懵了,心里甚至有点生气,这地图导航到底准不准!为什么提示都不一样。他所幸将手机锁屏,装进裤兜里,直接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语音忽然提示说:“请左转,请左转。”
祁良秦简直要火冒三丈,左边就是马路,难道要他穿马路么!他气的掏出手机,将语音导航关了,自己看了看地图,然后用指南针对了对方向,他打算不靠导航,自己走。
风开始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他赶紧撑开伞,沿着路边走。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这是很僻静的一条路,后来路灯也越来越远才有一个,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走错了路。
他只好又将手机掏出来,按着地图走,绕绕转转,走的脚都疼了,终于看见了那家酒吧。
他撑着雨伞,站在街道对面,看见很不起眼的一道门,闪着彩色的光。进进出出的只有极少数的女人,剩下全都是穿的时尚的男人,老老少少都有,外头停满了车子。
这就是同志酒吧。
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同志酒吧,这竟然叫他畏惧。
好像是要被人揭穿一样的恐惧,他缺少面对自己是个基佬的勇气,他已经习惯混在人群里,做一个普通的直男。他看着路上的车,慌慌张张地穿过马路,站在不远处看着酒吧的门。
正在犹豫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吓得赶紧扭头去看,就看见右前方有个刚下了车的男人,撑着伞朝他走过来。
是王泽。
祁良秦一下子尴尬的不行,木木地站在那里,王泽却已经走了过来,笑着说:“还真是你。”
“我……我来找松伟。”情急之下的祁良秦脱口成谎:“你见到他了么?”
“我刚来,不清楚,你来找他啊,我平时没在这里见过他。”
“你常来么?”这话问出来,祁良秦就后悔了。但是王泽没在意,笑了笑说:“这是我跟朋友一起开的酒吧。”
“哦。”原来是这样。
“要进去么,我帮你问问看。”
“不,不用了,”祁良秦后退了一步,掏出手机来:“我打个电话给他就行了,你先进去忙吧,我不进去了……”
王泽笑了笑,说:“那行吧,有需要的尽管去后面找我。”
祁良秦看着王泽进去,吓得撑着伞就跑了,一直跑到酒吧的门都快要看不见了,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脚踝已经湿了一片,鞋子里面似乎也湿了。小说里没说他会在这里碰到王泽的事啊,小说里直接写他进去就勾搭上了一个猛男,详细的笔墨都放在勾搭上了。
他在黑暗中站着,已经没有勇气再进去。
即便他进去了,他真有勇气勾搭一个陌生人么?跟一个陌生人在厕所里搞?
想一想他就觉得无法接受,觉得可悲又荒唐。同性之间的方式他不是不知道,他虽然渴望男人,却对这种方式有着本能的畏惧,如果不是他心爱之人,他怎么能够忍受那样的疼痛,承受那样的进攻?
他根本就做不到像小说里的祁良秦那样豁出去。他撑着伞默默地往前走,心想他在做什么呢。
他被突然而来的羞耻击中,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多么可笑又可怜的事。他虽然穿成了别人,可他如今也是真实的一个人啊,这些事有违他的底线,他怎么可能做到。
他不能和自己不爱的人做爱啊。性的神圣与美好不就在于爱情么。没有感情的性,和动物有什么区别。或许别人能接受,可他接受不了。
就算他最后不是和严柏宗在一起,是和另一个人,他也要对未来那个人负责任啊。
他撑着伞跑了起来,跑的飞快,雨伞挡不住雨丝,有些淋到他的身上,他需要奋力的奔跑才能消灭自己突然而来的巨大悲哀。都是不对的,这些都是不对的,他默默地想着,一直往前跑,好像奔跑可以让他离开脏脏的欲望,让他回归自己。
洁身自好,甚至封闭自我的人没有错,花心风流,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也没有错,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观念。可他不是后者啊,他就是那个宁肯忍受孤独,也不肯轻易踏出那一步的矫情可笑的老男人啊。
他不是潘金莲,他是祁梁,他即便换了一个世界,也改变不了自己。
他尽量拣有光亮的地方走,越走光亮却越少,最后他发现自己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这个出了名的路痴,又迷路了。他赶紧掏出手机看,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完了,他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路上偶尔路过一两个行人,撑着伞行色匆匆,他想过去问一下路,又不敢张口,于是磨磨蹭蹭又转了几圈。
他发现如果他不问路,他恐怕今天晚上都要在这里过夜了。想到这里,他鼓足勇气,朝前面过来的一个女孩子跑了过去:“你好,打扰了,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