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平时唤她的时候都不带特指只用“你”,而蔫坏着调侃或促狭的时候则会喊“夫人”,最恶劣的是在床上纵情欺负她的时候,会从“夫人”换成“娘子”。
但总而言之,喊“璧君”真的是头一回。
所以沈璧君几乎可以肯定他这会儿其实已经醉了,只是因为他醉相也十分高冷的缘故而醉得不明显,不被旁人察觉而已。
她虽没应这一声,却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同时也用小指反过来勾了勾他的掌心。
后来再有人来敬酒,他也还是照喝不误,但放在桌下的手却一直没松开她的。
沈璧君虽然知道他们这番动作被衣衫遮掩了没人能注意到,但依然紧张得很,生怕被人发现。
就在这顿婚宴酒即将结束的时候,厅堂外忽然响起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我听说叶城主放过话,愿意喝杯喜酒的,今日都可来赴宴?”
是个女声,沈璧君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但就是觉得耳熟。
她皱了皱眉,抬眼朝堂外的方向忘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华裳、腰束长缎、眉心贴着金箔的美人正迎面而来。
她是笑着的,笑得也极好看,可缓步走进来时周身那气场风度,在场除了叶孤城之外,竟是谁都压不住。
不,就算是叶孤城,大约也只能同她平分秋色而已。
如此气势,不开口都已有了令这热闹厅堂瞬间安静的本事。
沈璧君也是被震慑住的一员,直到她走到他们那张桌前才堪堪回过神来。
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并丝毫不吝欣赏之意,沈璧君忽然福至心灵地反应过来她究竟是谁。
她从前不曾真正和廻光打过照面也将她认了出来,更不要说在场那些曾见识过移花宫主本事的江湖人了。
然这么多人,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说话的。
哪怕她身上连武器都没有带。
一派死寂之下,是一直盯着沈璧君看的廻光先开了口。
“果真绝色。”
饶是沈璧君这样早已听惯溢美之词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欣赏的目光和赞美的语气实在是太真诚了。
但她也没忘记当初在济南城的大街上廻光试图拦下她轿子的行为,一时有些吃不准这位移花宫主这回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叶孤城的醉意在廻光开口的那一瞬就去了大半,此时如电眸光亦直射向了她,语气很冷:“廻光宫主是来道贺?”
廻光闻言,面上笑意更深了些,又望了沈璧君一眼才轻启薄唇道:“我说我来道贺叶城主也不信吧?”
沈璧君:“……”
讲道理,这位宫主比叶孤城更让人聊不下去天啊。
眼见叶孤城要站起来,她才又话锋一转道:“放心吧,我不过是一直念着当日不曾得见武林第一美人的遗憾想来瞧一眼罢了。”
这话叶孤城不是不信,但也无法以此为由压下心头不悦,何况凭他对廻光的了解,“放心吧”这种话后面,必定还要有另一番不讲道理的道理。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美人愿意跟我走,我哪怕拼着同叶城主战一场,也一定愿意带她走的。”
沈璧君:“……”
谢谢谢谢,但还是不了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廻光就在铁手边上那个空位上坐下了,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盏酒,斟完拿起后朝沈璧君一比,似是在敬她绝色。
动作肆意得根本不顾旁人目光。
沈璧君这会儿其实已经没有当初那样怕她了,甚至还好好打量了她一下。
无可否认,她也是个美人,还是艳光四射的那种,五官虽不及自己,却另有一种叫旁人无法企及的夺目气质。
喝完了这杯酒后,她的目光才转向一旁的铁手,毫不客气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不屑道:“我还以为神侯府的神捕都忙得很呢,怎的竟也有时间来赴宴呀。”
铁手是第一次见她,一开始还不太懂她为什么对自己这般不屑,但听她提到神侯府时却忽然想到了陆小凤让他查的那个凤姑娘。
假如凤姑娘真是天心月的,这位移花宫主讨厌神侯府也算是有迹可循了吧,毕竟他四师弟可是这偌大江湖之中唯一一个见过天心月也还活着的人哪。
对于天心月这样的杀手来说,和冷血的交锋也许都算得上是她杀手生涯中的一笔耻辱了吧。
所以以传闻中廻光对世间美人的爱惜程度,讨厌他四师弟进而再直接连坐整个神侯府,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铁手也懒得同她计较了,只平静地回道:“碰巧在南海,凑个热闹而已。”
廻光却已经懒得理他了,目光重新投向沈璧君,打算再好好欣赏一番自己好奇多时的美色。
沈璧君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看她进来以及和叶孤城铁手对话的时候太紧张的关系,分明没有喝酒,这会儿竟忽然也有些头晕,皱着眉揉了揉额头。
叶孤城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靠过去低声问她:“怎么了?”
她想跟他说没事,却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搭住了放在桌上的右腕。
搭上来的是廻光,沈璧君下意识地僵住了身体屏住呼吸,扭头看了看叶孤城。
叶孤城是知道廻光那不差任何天下名医的医术的,也清楚廻光的性格绝不会对她看得顺眼的美人不利,所以给了她一个叫她安心的眼神,静候廻光开口。
廻光没一会儿就收了手,眼神复杂地瞥了叶孤城一眼,而后才叹了一口气道:“恭喜你啊,你要当爹了。”
沈璧君:?????!
这下叶孤城的酒是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