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我平生跑的最快的一次,因为我知道,身后的追击者比任何敌人都要可怕的多。要是被人追,即便追上了,我们还能有一搏之力,但被这种水桶一样粗的玩意儿追上,唯一的结果就是给它当开胃的小点心。我过去听老头子手下的老伙计说过,他说一条小臂粗的蛇,足能缠死一头几百斤重的水牛,而眼前这一条,估计恐龙都得让它玩残。
脚下的路并不平坦,而且光线不稳定,快速奔跑的时候难度很大,身后的大蛇一直不紧不慢的追,几分钟时间,我的内衣就被汗水浸透了,但仍然跑的很有劲,并且很小心,唯恐摔跤。只要不小心摔倒,等再爬起来的时候,后脑勺可能都被大蛇舔掉了。本来我们是沿着河沟的边沿一路朝回走的,不过现在早就跑乱了,眼前全都是隐没在黑暗中的未知区域,情况越来越不利。
不过跑出去很远之后,我发现,那条大蛇好象并未全力追捕我们,否则的话,在这种地势中,人的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它。它似乎是在跟我们玩游戏,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双方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在十米左右。但即便是玩游戏,遇见这样的游戏玩家,我们三个加一块也跟人家玩不起,所以不管身后的大蛇是什么意图,我们只能一口气跑下去。
人的耐力可能在所有动物中是最差的一种,尽管知道现在是生死时刻,但跑的时间长了,体力流失的严重,我就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张猴子跟麻爹比我强,不过都是一边跑一边大口喘气。那条蛇很有耐心,就这么尾随在我们身后,饶有兴致的追着。
麻爹喘着气说这么跑下去不行,早晚会被拖垮,等跑不动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死期,需要想个办法把大蛇甩掉。我跟张猴子跑的很吃力,没精神接他的话,麻爹又说:“三个人分开跑,老子跟卫少爷一路,老张你自己一路,你不是有枪么?朝大蛇打两枪试试。”
张猴子一听就知道麻爹安的什么心,死都不肯同意。这节骨眼上,麻爹也没法跟张猴子为难,三个人只能继续往下跑。
这场马拉松似的逃亡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什么办法都来不及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断的跑,直到把身后那要命的玩意儿完全摆脱为止。渐渐的,我就发觉一丝不妙,脚下的路好象在逐渐变窄,麻爹和张猴子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已经跑到这里了,谁都没勇气调头再跑回去。
很快,我心里的不安愈发严重,道路逐渐狭窄的势头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严峻起来,到最后,我们竟然钻进一条只有五六米宽的通道中。麻爹都快虚脱了,还没忘记抱怨张猴子,说都怪他带着我们乱跑,结果跑到这种小胡同一般的险境里。这时候再想去找别的路,根本不可能。
路越来越窄,而且九转十八弯,正跑着,余光就看到身边的石壁上好象出现了在云坛峰见过的那种岩体裂缝,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脚底板,要论钻洞,人绝对钻不过蛇。心头的惊惧还没有完全消失,周围的环境已经恶化到了极点,眼前出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不远处的主道,赫然分岔,露出两个入口。
“走哪一个!”张猴子急的大吼。
短短几步路,能给我们的判断时间一瞬即逝,两个入口很窄,最多一人高,站在我们这个位置,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麻爹可能觉得其中一个入口比另一个稍稍宽阔一些,二话不说,一头扎进去,我紧随其后,心慌意乱就往里钻。
但是麻爹本来个头就比我低,再加上他佝偻着腰,所以很顺利的钻进入口。我就没那么幸运了,跨进入口的同时,额头撞上一块突出的岩石,顿时疼的要窒息,感觉满脑袋的脑浆都一圈一圈泛起波澜,血顺着脸就下来了。张猴子落在队尾,屁股后面就是那条大蛇,因此他比我还急,一看我定在洞口不动,立即把我朝前一推。
我使劲晃晃脑袋,定了定神,嗖的就钻到洞里,这时候,麻爹跟看见外星人一样,手里的手电差点失手脱落。
从外面看,两个洞口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麻爹为了跑的利索点,所以挑选了这个稍稍宽阔的洞口,但进来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个死洞,最多十米就到头了。也就是说,我们自己把自己堵进一条死胡同里,等着大蛇过来悠闲的加餐。
三个人都不死心,一边朝洞的尽头快速移动,一边各自在周围扫视,希望能看到一条别的出路。很快,我们就缩到洞的尽头,退无可退,而那条什么狗屁的守护神,已经在洞口试探着往里钻。
“老张!”麻爹把张猴子往前推了一把:“你去顶一会儿。”
“我拿什么去顶一会儿!”
“拿你的枪去打它,说不准就把它放倒了。”麻爹满心希望这条圣山守护神非常记仇,挨了张猴子的子弹以后只挑他下嘴。
张猴子伸出小拇指第一节,又两手做环抱状:“子弹跟它的比例,你觉得能打死?”
“秤砣虽小压千斤,快去!”麻爹急了,大蛇已经伸进来半个脑袋,看的人发毛,我们都使劲把身体朝角落里缩,恨不得一下子融化在岩石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未知的震慑
被堵到死胡同里的感觉让人只想发疯,我们三个人使劲朝后缩,但背后就是坚硬冰冷的石头,一丝缝隙都没有。麻爹一手握着枪发抖,另只手就把张猴子朝前推。
大蛇的头部已经完全钻到了洞里,我们没有任何退路了,在这样的绝地被它堵在里面,三个人谁都活不了。张猴子万分的不情愿,但是这时候别无选择。他握着枪,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抬手抹了把汗,食指扣紧扳机。
“老张你不要磨蹭了!麻利点!”麻爹一边冲着张猴子压低声音喊,一边就暗中紧紧拉着我,我懂他的意思,只要张猴子开枪把大蛇给缠住,我们俩个就瞅机会使劲跑。这是麻爹的一贯作风,但是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张猴子当然不傻,所以握着枪仍在迟疑,他的枪还没响,已经钻进一个脑袋的大蛇,猛然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痉挛似的扭动身体,留在洞外那一截粗长的蛇身拍的石头啪啪作响。紧跟着,大蛇象影子一般嗖的从洞口退了出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猴子握着枪一脸汗水,不由自主的就回头看看我和麻爹。
我和麻爹面面相觑,刚才的一幕我们都看到了,这条大蛇追了我们一路,一进这个洞,就和逃似的退走了。来自大蛇的威胁暂时消失,但这个洞本身,却又带给我们深深的惊疑和恐惧。
“这洞里……是不是有……有什么东西?”张猴子开始来回的打量这个洞,然后使劲朝麻爹身边凑,可能觉得俩人背靠背站着比较踏实。
我也忍不住开始四下乱看,我们身处的这个洞就好像两面岩壁被挤压之后留下的一条缝隙,十多米深,大概四五米宽,除了洞口,应该再没有别的出路。洞壁的岩面很粗糙,摸着和砂纸一样。
我们三个人瞬间就象掉进了冰窖一样,象圣山守护神那种体型的蛇,或者说蟒,放到自然界里,几乎没有什么生物敢招惹它。而它紧紧追了我们一路,在进入石洞后几秒钟,就惊慌失措的仓皇退走,要说这洞里没有古怪,连我自己都不信。
这样一个洞,让三个人都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麻爹吩咐我站着别动,然后他和张猴子一点一点的在洞里寻找着,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但是找了一圈,他们发现这就是个很普通的石洞。
但这可能是个普通的洞吗?
隐藏在未知角落中的危险,比大蛇更让我感到心慌,明明知道有危险,却搞不清楚危险究竟来自何处。我们都不愿意在这里再呆下去,麻爹抹抹头上的冷汗,碰碰张猴子,说:“咱们要赶紧出去,老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卫少爷又年少不经事,老张,只有你一个人好胳膊好腿,悄悄到洞口看一下,看那条大蛇走远了没有,老子跟卫少爷在这里掩护你。”
我一听这话,感觉有点耳熟,顿时想起来,在云坛峰,麻爹也是这么跟和尚说的,撺掇他去打头阵,结果屁股上狠狠挨了一口。
张猴子很不情愿,看看麻爹,又看看洞外的一片黑暗,连动都没动。麻爹使劲用肩膀把他往外顶:“你老板是怎么交待你的!说了这票买卖中有什么事,全由卫少爷做主,老子代表卫少爷命令你,去洞口那边看看!”
张猴子快被麻爹挤兑疯了,但是他也被未知的危险笼罩着,实在没有办法。张猴子握着枪,以厘米为单位朝前一点一点挪动,按他这个速度,等我们随身带的给养全吃完,大概也就走到洞口了。麻爹等张猴子走出去一点,贴着耳朵对我嘀咕道:“那条大蛇要是在洞外面盘着,没准就被老张吸引了,我们两个跟在后头,找机会跑,憋在这里不是个事儿,老子心慌的厉害。”
我心说这一手也太损了点,张猴子这一路对我还是很尊重的,眼睁睁把他往火坑里推,我于心不忍。麻爹一脸刚毅,表示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我们能出去,一定会给张猴子立牌位。
足足用了好几分钟时间,张猴子才慢腾腾走到临近洞口的位置,我和麻爹也从石洞的尽头开始往外移动,猛然间,张猴子就和见了鬼一样,一秒钟不到就退了回来。
“没走!”张猴子的嗓音在发颤:“又进来了!”
“操他娘的!没完了是不是!”麻爹和我刚挪动脚步,这时候迫不得已又缩回石洞的尽头。
对我们来说,洞外是一片不可见物的黑暗,就在这一片黑暗中,慢慢显出那条大蛇的半个脑袋,它似乎也极为小心的在洞口外试探,估计是不甘心放弃将要到手的猎物,但又惧怕石洞中的某些东西,所以不敢冲进来。
这石洞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我不由自主的就分神去再次观察身处的这个石洞,可以说,这真是个非常普通的洞,既不深,也不宽,除了光秃秃的石壁之外,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但那条蛇确实对这个洞非常忌讳,犹豫着在洞口徘徊了半天,始终不敢逾越雷池。
它不敢进来,我们也不敢出去,尽管在洞里多呆一分钟对我们来说都是无尽的心理折磨,但我们总不可能硬着头皮朝蛇口里钻。不过前后十几分钟时间,石洞内一片寂静,除了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什么异常的现象都没有。
前后僵持了十分钟时间,那条大蛇终于忍不住又钻入洞口,但和上次一样,只钻进来一个脑袋,它又象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了,过电一样来回扭动,留在洞外的粗长尾巴把岩石再次拍打的啪啪作响。几秒钟之后,大蛇放弃了进洞的打算,飞快的退出石洞,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
这次我们完全可以确认,这石洞里,百分之百有什么东西,只不过它隐藏的很深,暂时无法察觉,就象埋在地下的地雷,人不踩上去的时候,绝对不知道暗藏的杀机。
“老子快要疯了!”麻爹第三次开始仔细打量石洞内的情况,眼都看花了,石头还是石头,别的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