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列昂尼德也不着急,他和任宙远坐在一边,安安坐在他们两人中间,范文锋和他们面对面坐,就这么简单的位置划分,他就觉得范文锋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任宙远明显感受到两人波澜暗涌,他努力地为二人寻找着话题,希望他们能多聊几句,但是无论怎么着,两人敌对的气氛太过明显,连安安都能察觉到,那双眼睛不停地在三个大人身上飘来飘去。
列昂尼德是他最重要的伴侣,而范文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对任宙远而言都是家人般的存在,他不希望他们是这样敌对的身份,也只能费尽力气在二人之间周旋。
他一直在没话找话,偏偏一个是不爱说话的,另一个则当看不见除他以外的人,任宙远费尽唇舌,也没能改善多少。
他来之前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努力了好久还是没什么进展,顿时心都累了,考虑着借口上个厕所,干脆让他们打一架算了。
不想还好,一开始这么想了,任宙远就有点尿意。他努力地憋着,真怕他们等他一走就开打起来,但他刚刚一紧张就喝了很多水,此时越想就越急,最后实在忍不住,只能警告地瞪了列昂尼德一眼,快速地奔向了厕所。
安安见任宙远走,颠屁颠屁地跟上,他可不想留在这儿对着这两个可怕的大人,于是任宙远打算让安安调节气氛的计划彻底失效。
等他们一走,两人原本还维持着微笑的脸顿时一垮,再也不假惺惺地隐藏自己内心对对方的不爽。
列昂尼德从过去就一直很不喜欢范文锋,今天总算逮到机会对他发难,自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率先道:“说吧,你对任宙远有什么想法,大家都是男人,干脆一点。”
范文锋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挑了挑眉有点嘲讽地斜眼看他,“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蒙骗任宙远多久?这么耍着他们父子俩玩很有趣吗?”
列昂尼德皱眉看他,“你是什么意思?”
范文锋冷笑一声,“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揪着小远不放,因为他是孤儿好欺负?还是看他没有朋友替他出头了?他这个人敏感又不自信,若你只是玩玩而已,我劝你现在就收手,若是真伤了他的心,我跟你没完!”
列昂尼德闻言有点讶异,听这话他似乎之前对范文锋有点误解了。可他不敢轻易放松,毕竟这人和任宙远关系不浅,要是说有谁能够影响到他们二人的感情,范文锋就算是其中一个。
范文锋见他不作声,脸上的神情更是鄙夷。
他在家里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要个兄弟,所以在刚认识任宙远不久后就拿他当自己的弟弟看待。
刚开始认识任宙远时,看到这对父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也从多方面打听任宙远过往的经历,再看他一个刚踏出社会的年轻小伙子带着安安四处谋生,便起了恻隐之心。
恰好两人在工作上有相交,范文锋起初便想着随手帮他一把,让他生活别太窘迫。然而看着任宙远拿着第一笔稿费时激动的神情,明明连新衣服都买不起,却扬言要请他吃饭,范文锋在那一刻便忍不住心疼起这对父子。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便决定从今以后要好好照顾他们,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般对待。
这么下来也有几年时间了,任宙远说范文锋是他最好的朋友,范文锋何尝不是这么个想法。他心疼这对父子,希望看到他们过得越来越好,而生活也朝着他们期望的目标进发,然而列昂尼德的出现让一切都乱了套,他的存在意味着过去,也意味着任宙远即将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范文锋怎么愿意看到这些发生,他打从心里不认为列昂尼德能为任宙远提供好的生活,要是他真能做到,这么早些年任宙远又怎么会经历那些?
所以他不同意任宙远接受列昂尼德,即便他看起来比过往要快乐,也如愿组成了一个真正的家庭,但这些在范文锋眼里只是过眼云烟,等列昂尼德兴致过了,比起从未获得过,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只会给失去所有的任宙远带来更大的伤害。
任宙远沉浸在幸福中被蒙蔽了双眼,但他不得不替任宙远去担心。见证过他从泥沼中爬起来,他不愿看见他坠回到深渊。
范文锋明着暗着又讽刺了列昂尼德几句,意思无外乎让他赶紧收手,趁着任宙远和他在一起时间不久,不要等感情深了才伤害任宙远的心。
列昂尼德越听便越觉得自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心里对范文锋的态度又有点变了。
这个人,大概是站在了丈母娘的立场了?
原本以为范文锋暗恋任宙远,只是任宙远这个人迟钝又不自信,绝不会猜测到这上面,一个普通朋友,再怎么关心也做不到范文锋这个地步,列昂尼德也觉得之前的猜测没有出错。
今天刚看到范文锋时,列昂尼德也感受得到范文锋对他的敌意,就更加深了他的猜测,一心要铲除掉这个情敌,不让他有任何可趁之机。
然而任宙远离席后,听着范文锋对他说的话,那些内容哪有一个暗恋者的酸意,对方一直为任宙远着想,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更是站在一个家人的立场。
看明白后,列昂尼德卸下了一点戒备,收起了敌对的长矛,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人。
任宙远心急火燎地赶回去,回去时看到两人一人看向窗外,一人喝着咖啡,倒是没有他想象中脸红脖子粗快要打起来的画面,满肚子好奇之余又暗暗地松了口气。
后来几人又坐了一会儿,气氛明显较之任宙远离开之前好了那么一点点,范文锋也不再无视列昂尼德,尽管态度算不上热切,但一对比起之前两人的态度,任宙远觉得现在已经进步不少了。
告别了范文锋,任宙远一刻也忍不住扒着列昂尼德问他离席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了。
列昂尼德瞥了任宙远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话,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任宙远抓心挠肺了一路。
大概是列昂尼德觉得他这个样子挺有趣的,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都享受着任宙远缠着他,像只小猫儿一样扒着他不放,直到晚上睡觉前,这只猫儿终于不爽地爆发了。
列昂尼德亲亲摸摸了好一阵子,刚想凑上去亲吻任宙远,便发现他紧闭着嘴巴一脸不痛快地瞪着自己。
他有点好笑地捏着任宙远的脸,把他的嘴巴捏成个章鱼嘴儿,凑上去啾了一下。
列昂尼德说:“闹什么别扭呢?”
任宙远轻哼一声,眼神示意他自己知道。
列昂尼德笑了笑,无奈地轻叹一声,伏在任宙远耳边说:“我总不能吃丈母娘的醋,是吧?”
第51章 名字
任宙远听见列昂尼德的话,发现他竟然拿范文锋当丈母娘看待了,脸上表情顿时裂掉,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虽然范文锋确实很关心他,一直以来也会像亲人那样照顾他们父子俩,但是说到底也就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关心,丈母娘什么的……
这个词给任宙远的冲击太大,于是自那天以后,任宙远每逢看见范文锋,都会想到列昂尼德这个比喻,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正视范文锋的脸。
那天列昂尼德和范文锋谈话的最后,列昂尼德摘除了范文锋情敌的威胁后,对范文锋说了一番话,确实有点打动到范文锋。
列昂尼德说:“你们中国有句话,说的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意思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也许在你眼中,过去的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任宙远和安安经受了许多苦难,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上,自是不愿意看见他们回到过去的生活中。且不论我当初并不知道安安的存在,已经是事实的东西说再多也弥补不了既已发生的事情。”
“但是,”他顿了顿,目光坚定道:“我选定了任宙远,就希望这一辈子只有他一人,只要他不变心,我就能一直爱他,为他创造最好的生活,而我也不会让他有任何变心的机会。你身为他的朋友,担心他能不能幸福到最后,这种友谊确实很值得让人尊敬。可是为了担心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却推拒了现在就能获得的幸福,不觉得这是本末倒置的事情吗?”
范文锋听完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确实他现在做的就是列昂尼德说的那样,这种因噎废食畏手畏脚的行为,正是把任宙远的幸福推拒门外。任宙远这一路活得太苦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担心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原因,列昂尼德只需要给一点点甜头,这种来之不易的幸福就会被放大十倍百倍,到最后回过头来,或许才会发现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