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有办法,他很清楚自己斗不过蓝家,哪怕自己在炼器上有着超出一般人的才华,但要在炼器一途功成名就,那得多少年?
他需要多少年,才可以拥有兰迦序那种让人仰望的地位?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韩峰,一整天他都没有出门,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拖着六子的尸体走了出去,将六子埋葬在了海边。
他不敢让别人知道六子死了,六子活着的时候是那么乐观,给大家带来了无穷的快乐。
他不想让人们以悲伤的方式,来悼念六子,只希望大家想起六子的时候,能够想到的只有六子的好,和六子的笑。
“六子,你一直想要踏入武道,但终究都没能成功,这把剑是我最心爱之物,就赠与你了。”
“让它陪着你,也许这也算是你踏入武道的一种证明吧。”
说到这里,韩峰潸然泪下。
“好,宝剑赠亡友!小伙子品格高亮。”猛然间,在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韩峰楞了一下,那声音是从他前方传过来的,可前方……是海啊!
韩峰猛抬头,赫然见到一道恍恍惚惚的影子,正站在海面表皮上,那海浪随波荡漾,可这道影子却站的笔直坚挺,一动不动。
这一看,韩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借着朦胧月色,他隐隐约约察觉那是一个人,但人怎么可能站在水面上呢?
“你是……”韩峰一愣。
说话间,那影子已经行走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步一步的朝韩峰走过来,那架势真是如履平地,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在水面上行走。
来到近处后,韩峰才发现,这是一个白须白眉的老人,脸上带着淡淡的赞赏之意。
那老人开口道:“我听说你很爱剑,如你这般爱剑之人,竟愿意将你的剑埋葬吗?”
韩峰此时心情低落,也根本没有心思去猜测老人是谁,只管问一句答一句,便道:“葬剑,葬人,有何不同?”
“我已经失去了我最要好的朋友,就让我最爱的剑来陪他吧。”
“嗯……不错。”老人抚须而笑,道:“我游历天下,在东陵贺州外遇到了袁朝,他跟我推荐了你。”
说着,老人从纳戒中取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剑,此剑长约米许,在当今的武道世界中应该算是一把短剑了。
而这把剑上伤痕累累,剑刃有多处卷锋,甚至有着大量密集的豁口,一看就是几近破碎的样子。
韩峰只扫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剑没什么太高的品级,连玄兵都算不上。
便摇头道:“老先生,很抱歉,我没有心情帮你修剑,您另请高明吧。”
韩峰正处于人生中的最低谷,他连那五千多金币都没拿回来,哪有心思帮人修剑?
“好,老夫尊重你的意见,不强人所难。”老人看着韩峰离去的背影,略显伤感的摇了摇头。
他喃喃自语道:“兰迦序那老家伙隐居深山,再也不肯出来,而其他的炼器师,却又没有这种能力。”
“看来我儿之剑,是终究要随着他的亡魂一起陨落了。”
听到这句话后,韩峰的身影稍稍僵持了一下,我儿之剑,这四个字触动了韩峰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没有回头,说道:“我大玄朝,顶级的炼器师数不胜数,一定有人能帮您修好的。”
那老人叹道:“越高等的剑,需要修复的步骤越是繁杂,每一步都需要精通到骨子里的炼器造诣。”
“相反,越是这种普通的剑,反而越难修复,因为它无法被参入太好的炼器材料,因为它承受不住。”
“修剑这种事儿,并不是炼器师的造诣越高,就越能得心应手,往往是这种低品级的,又破烂至此的剑,反而才会让人素手无策。”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韩峰的背影,道:“这把剑对我来说,就是我曾经活生生的儿子一般,我只希望让一个真正爱剑的人帮我修它,而不想要让那么高端冷漠,没有人情味的炼器师随意摆弄它。”
“这剑……”韩峰终于转过身来,问道:“可是有什么故事?”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一幅回忆当初的模样,道:“我年轻时意气风发,被称为剑道奇才,那时候的我,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做人做事也从不知收敛,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便锋芒毕露,终有一天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仇家。”
“那时的我,刚刚拥有自己的第一个儿子,这把剑就是我送给他的,可未等他成年,便遭到仇家报复,惨遭灭门。”
“你看。”老人将剑举起来给韩峰观瞧,道:“这把剑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我的小儿子和敌人战斗时,一剑一剑砍出来的,那时候他才刚刚十五岁。”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妻儿的尸体已经烧毁了,唯有这把剑还躺在熊熊的烈火中。”
听到这里,韩峰心中猛地一抽,双拳情不自禁的攥紧了,他颤声道:“老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把剑会有这么悲惨的往事,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不知者无罪。”老人笑着摆了摆手:“那也算是我的报应吧,自此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娶过妻子,一直独身活到今天,也算是小有成就吧,但过去的事儿,是你有多大能力都无法挽回的。”
“后来呢?”韩峰心中一颤,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话说到这里了,那老人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锋芒,好像这一刻,整个世界都颤抖了一下!
那老者迅速恢复平静,笑道:“我找到了仇家,灭了他们整个宗门,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韩峰的身子微微一震,老人这句话让人听起来如此的无情,可韩峰却感到了一种发呼于心的痛快。
“请让我看一下。”韩峰终于上前两步,从老人手里接过了短剑,他仔细观摩了一下后,道:“确实难修。”
“这天底下最难修的剑有两种,一种是品级太高的剑,因为它复杂,第二种是品级太低的剑,因为它太简单。”
“这是一把很纯粹的钢剑,普遍的看法是,这种钢剑属于一次性用品,坏了也就坏了,重新融化再造就是。”
老人点头,深以为然,但眼神里却有一种震撼,他发现当韩峰持剑在手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跟刚才那落魄的小伙子,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