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戍军大营的位置倒也不是什么秘密,西北就这么大,能够容的那么多人安营扎寨的地方也并不多,出了云州城随处逛逛说不定就撞见了。但,一个异族的面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公然询问,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大概也没人会回答她。
果不其然,掌柜立时陪着笑回道:公子,我常年开着这茶楼,很少离开云州城,您问的地方我还真不知道。
那少女看起来涉世未深,并未察觉出掌柜的刻意推诿,只是蹙起秀眉,思索了一番,将目光转向严璟:你知道?
严璟垂下眼帘,淡淡道:阁下可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那少女稍作思索,而后干脆回道: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我听闻西北戍军主帅宣平侯崔嵬英勇不凡,所以专程前去,为为我妹妹议亲。
严璟讶异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少女那双明艳动人的眼睛,心中思量着,想来这所谓的妹妹,就应该是眼前这姑娘本人了。这少女虽是异族之人,但应该看了不少大魏的话本传说,不然怎么会想得这种主意?
议亲?严璟相信,整个西北,乃至整个大魏,想要找宣平侯议亲的人家应该不少,毕竟嫁进门去就成了皇亲国戚,夫君战功卓越,年少有为,倒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但像这样亲自找上门来的,应该没有几个。
严璟搓了搓手指,又道:敢找宣平侯议亲,阁下倒是勇气可嘉,我倒是要多嘴问上一句,敢问阁下出身何处,家世如何?
既然是多嘴,为什么还要问?那少女翻了个白眼,我妹妹又不是要嫁给你,为何要告诉你这些。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我方向,要是不知我再去问别人。
严璟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这少女不仅汉话说的流利,竟然如此伶牙俐齿,不由轻轻笑了起来:我既然敢问这么多,自是知道的。他说着,把手里的茶盏放下,站起身来,这云州城外岔路极多,阁下人生地不熟的,光指方向也未必找的到。正好我在西北戍军有熟人,不如我带你去如何?
那少女微微皱眉,目光上下从严璟身上掠过,右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之上,而后嘴角漾起笑:好啊,多谢公子。
严璟看了那弯刀一眼,心中清明,这少女方才必然是衡量了自己的身形体格,若是动起手来能不能打得过。既然一个女子敢孤身一人出门,想必确实是有些身手的。反正严璟也没有与她动手的打算,能不能打得过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仅凭这寥寥数语,他无法猜测这少女的用意,不过既然她想去西北戍军,想见宣平侯,严璟也难得当一次多管闲事之人。戍军之中能人辈出,又常年与北凉人打交道,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他们解决最为合适。
到时候这少女究竟是何身份,有何目的,也总会见分晓。
严璟在城中找了两匹马,一面牵着马在前面走一面思量着这少女方才的话,说不定到最后发现她的目的真的是想要嫁给宣平侯做将军夫人呢,那他将这么一个美艳的女子带过去,宣平侯是不是还该感谢他?
严璟想着,忍不住回头又朝着那少女脸上看了看,说起来,他倒是有点好奇,自少年时就生活在军中,除了他阿姐就没跟几个女子说过话的崔嵬看见这少女会做何反应?
若是怀疑这少女是细作,那位宣平侯还会不会不由分说地就上前动手?
严璟轻轻勾了勾唇,那宣平侯说上门拜访却食了言,没想到最后改成自己上门。
第三十一章
严璟只去过西北戍军大营一次, 并且,那一次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严璟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狼狈不堪, 而那位宣平侯又是如何的凶神恶煞。
算起来倒也没过去很久,但可能因为经历了一些事的缘故,有些观感也不那么一样了。
幸好戍军大营的位置并不算难找, 严璟也并不是真的一点不靠谱, 很快便顺利地带着那位还不知道名字的少女来到了大营外,而后便被守营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严璟微微偏头朝着那少女看了一眼,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递给那士兵,而后道:不知宣平侯可在军中?
那士兵接了令牌看了一眼, 不由抬头看了看严璟,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少女,而后将令牌双手奉还:请容小人前去禀报。
士兵离开之后,少女自然而然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严璟手上的令牌, 诧异道:这是什么牌子,这么好用?
严璟轻笑了一声,将令牌收入怀中:阁下不是要与宣平侯结亲, 又何必如此关心我的事?
少女微蹙秀眉, 扭过头去:好奇心而已。
片刻之后,士兵而归, 朝着严璟拱手:我家将军今日因故外出, 还未归还。
严璟点头:我知道。但你们将军今日总要回来吧?不如找个地方让我二人歇一会, 喝杯茶, 顺带等一会?
这那士兵犹豫了一下,我们将军不在营中,小人也不敢随意放人入内,还望见谅。
严璟微挑眉,目光在营门口周围转了一圈,最后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大树:那我们就去那儿歇脚。不让入内,但讨杯茶来喝不需要向你们将军禀报吧?
小人这就去。
那劳烦了。严璟唇边含笑,转过头朝着少女看了眼,阁下也听见了,宣平侯此时并不在军中,若是不急于一时的话,就屈尊与我去那边等会,如何?
那少女今日似乎抱着必见崔嵬的决心,倒也不在意,掉转马头,朝着方才严璟所指的那棵大树而去。
戍军大营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景致,二人坐在营门外不远处的树下,一个身着黑色圆领小袖袍衫,另一个一袭红衣,当中一张小桌,桌上有茶盏,还有几样吃食。来来往往的兵士都忍不住将视线落在这二人身上,负责巡逻地更是充满警惕地盯着这二人,但也不见他们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自顾喝着茶吃着东西,黑袍的那个甚至还抽空小憩了一会,看起来惬意至极。
那守营的士兵原本以为这二人待一会就会不耐烦而离开,却没想到这二人就真的这么等了下去,碍于黑袍那个的身份,他又不好出言直接驱离,就这样被他们耗到了暮色来临。他瞥了瞥天色,终于忍不住上前,朝着严璟施了一礼:殿他看了一眼严璟的表情,将后一个字吞了回去,直接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您不然还是先回府吧?待我们将军回来,我一定向他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