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黄罗江璀璨的夜景,右前方是新区最高楼环球大厦,蓝色的led灯仿佛温柔的海水,一波接一波地涌了上来,又一波接一波地褪去。
简宓的心被这灯光冲刷得温柔了起来,缓步走到了霍南邶的身后,半跪了下来。
“怎么了?借酒浇愁吗?”她轻声问。
霍南邶倏地一下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挣扎和痛苦。“宓宓,”他喃喃地道,“尊重一个人好难,我忍了三个小时,忍着没去打扰你和陈年。”
简宓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陈年千里迢迢飞回来,我陪他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忍了什么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霍南邶苦笑了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刚才就喝了不少,眼里已经有了些许的醉意,“你们在聊什么?聊他什么时候回来?说了些什么甜言蜜语?有没有提起我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简宓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酒杯:“你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霍南邶顺势抱住了她,将脸颊埋在她的脖颈贪恋地摩挲着:“宓宓,我嫉妒极了,你扔下我去陪着陈年,我等啊等,一直盼着你过来,可等到最后你都没有来……”
“又不是明天太阳不会升起来了,”简宓被他蹭得痒痒的,都快保持不住平衡了,不得不抬手抱住了他,像顺着提拉米苏的毛似的,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再说我这不是来了嘛,走吧,烟火我在下面也看了,挺漂亮的。”
“不要,不准走。”霍南邶固执地说,用力地拽了她一把,简宓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有点恼了:“你干什么啊……”
霍南邶抱住了她的腰,把下颌搁在了她的肩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就是落地窗外深幽幽的夜空。
简宓顿时害怕了,黑夜里的景致虽然并不和白天一样清晰,可这高度还是让她胆寒,她只好往后靠了靠,警告道:“霍南邶你快放我起来,不然我可生气了……”
“嘘,”霍南邶在她的耳侧道,“宓宓,往前看。”
简宓下意识地朝前看去,原本在闪烁的蓝色led灯一变,幻化出了一片绣球花海,在那一簇簇浅蓝色的小花中,最中间一行字清晰可见。
宓宓,我爱你,我想用余生守护你。
几个字做了特效,一会儿靛蓝,一会儿艳红,“宓宓”两个字上还戴了两朵绣球花,看上去……有那么一点俗气。
简宓呆呆地看了片刻,眼底泛起了一层湿意。
“好看吗?”霍南邶被酒精腐蚀得晕乎乎的,却还不忘邀功,“以前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你颜面扫地,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吧……”
久远的记忆一下子便从心底翻了起来。
被苗于兰当面羞辱、被同学们背后非议,甚至连亲朋好友都打电话来旁敲侧击打听,被所有的人当做八卦四下流传,成为了贪慕虚荣、心比天高命必纸薄的典范……甚至让父母都为之蒙羞。
在风暴中心的时候,她咬紧牙关一天天地挺了过来,而此时,在霍南邶喃喃的谦意中,在满屏硕大的爱语中,无尽的委屈和酸楚涌上心头,让她禁不住哽咽了起来。
“才不要你弥补呢……我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没有你过得很好……”她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喉中逸了出来,挣扎着想要起来。
“我知道……是我离不开你……宓宓,从前是我太混账了……”霍南邶的心被这压抑的哭泣声一下下抽打着,疼得厉害,他低头,一个个吻细碎地在耳廓上绵延,双手温柔却执着地抱着她的腰,一下也不肯松开。
眼泪不受控制,扑簌簌地往下掉,简宓转头埋进了那个宽厚的胸膛,失声痛哭,所有的悲苦和伤痛,此刻都随着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宓宓……你别哭了……”霍南邶慌了手脚,想替她擦眼泪,她却埋头怎么也不肯起来,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衣服,那单薄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他的心跟着一颤一颤,有那么一刻,他真恨不得回到从前弄死那个负心薄幸的自己,“不……你哭吧……哭个痛快……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掉眼泪了……”
简宓揪着衣服不知道哭了多久,等抽噎声渐渐停息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脸都湿漉漉的,霍南邶的胸膛早就湿了,衣料上还有几丝可疑的银光。
“不哭了?”霍南邶小心翼翼地问。
她又羞又窘,感觉自己眼睛都肿了,赶紧别开脸去用衣袖飞快地擦了擦残余的泪痕。
“太傻了,不要再放这种led广告了……”她小声嘟囔着。
对面的led灯又成了普通的蓝色水波,仿佛刚才的表白只不过是一场梦。
“我只预订了半个个小时的,烟火表演每十五分钟出现一次,我以为你看不到了。”霍南邶觉得有点玄妙,原本简宓这个时候到是看不见这个表白了,然而……商家脑子一抽,来了一个买二赠一活动,算是他运气不错吗?
怪不得刚才简沉安和秦蕴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简宓心里好笑。
“笃笃笃。”
门口有人敲了三声,两人回头一看,侍应生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先生你好,我们要打烊了,请问您还有什么特殊服务吗?”
特殊服务当然不需要,霍南邶虽然微醺,但还是能走几步的,被简宓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在电梯口刚好碰到了匆匆而来的吕亟:刚才霍南邶怕自己醉倒回不了家,特地打电话叫了这个贴心特助过来把自己拖回去。
这个电话此时显然太过多余,霍南邶恨不得吕亟立刻消失在他们俩的面前。
吕亟却仿佛没看到霍南邶怨念的眼神,在车上和简宓聊得很是开心,霍南邶趁着简宓聊天的光景,不着痕迹地一点点挪了过去,佯装不胜酒力的模样倒在了她的身上,享受了一把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
可惜,路太短了,简家很快就到了,霍南邶刚要一起下车送她,却被她制止了:“太冷了,你喝了这么多酒,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霍南邶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忽然捏住了她的手指在自己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宓宓,我不是在做梦吧?梦醒以后你还是和陈年在一起,根本没回来看我,看我也是凶巴巴地赶我走……”
简宓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板着脸道:“你再不把我的衣服松开,我现在就让你的美梦醒过来。”
“好好好,”霍南邶连忙松开了手,“宓宓晚安,记得要梦到我。”
简宓和使劲绷着笑的吕亟道了别,竖起衣领快步往家里走去,快到转角的时候回头一看,车窗还大开着,霍南邶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好像一座坚实的屏障。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简宓神清气爽。
简沉安和秦蕴看到她的模样,心知肚明,取笑了她两句。堂弟简庆也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姐,昨晚我哥和你表白了?
简宓大吃一惊,迅速地回了一条:你怎么知道?
简庆回了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又发过来一张截图,上面是一个论坛的帖子,有人拍了昨晚的烟花表演,漫天璀璨的烟火中,环球大厦的led表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