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靠在床榻一侧,微低着头,乌黑秀发从肩膀垂下来,挡住大半张侧脸,一只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喃喃低语着轻柔抚摸,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过来,见是她,微微一笑,“长然。”
洛长然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面容白的异常,双唇血色尽失,右胳膊受了伤,绑着白布放在胸前。
“大嫂,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不自觉又摸了摸肚子,“胳膊是外伤,只要孩子没事,这都不算什么。”
洛长然觉得有些奇怪,受了那么大惊吓,还摔倒了,竟然只有皮外伤,连一点胎气都未动?这运气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三弟呢?伤势可还严重?”
洛长然将告诉陆明成的那些话又挑挑捡捡跟她说了几句,见她神色疲倦,便让她先歇息,其他事等养好身体再说。
三日后。
洛长然再去看长公主时,碰到了头上缠着白纱的陆如苓。
她的伤本就不严重,昏迷有一大半是吓得,根据她一贯的作风来看,心灵受重创多少得在屋里恢复大半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洛长然颇有些讶异。
离得近了才发现她脸上挂着泪,但是比之前显得平静许多,戾气也隐了去。
长公主神情凝重,让她坐下,然后对陆如苓道:“将你方才所说的跟长然再说一遍。”
陆如苓似有些不情愿,贝齿咬了又咬,眸光来回飘荡躲闪,泛了层水汽。
洛长然估摸着是那日发生的事,她也想知道,虽然心里面相信陆陌寒,但总归是不想让他沾上污点,他需要陆如苓的话来澄清,她也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陆如苓若不愿对她说,她也不强求,等陆陌寒好了,她有的是法子从他那知道,而且相比来说,她自然是更相信陆陌寒的话。
洛长然好整以暇的看她,将她一系列纠结痛苦挣扎悔恨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忽然就有些不忍,放下手中茶杯,打算解脱她,她却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笔直与她相对,似乎下了极大勇气,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洛长然知道她受了委屈,所以在她讲述过程中不插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确实如她的丫鬟所说,她们在客舍遇到陆陌寒,她不想搭理,便远远的走开了,丫鬟去弄水,她见后院门开着,外面有几朵花开的特别好,便过去想摘上一朵做发饰,谁料刚踏出去便被人捂住嘴鼻,她使劲挣扎,却是半点用也没有,渐渐昏迷过去,她是被冻醒的,睁开眼就见一群粗鄙男人围着自己,身上衣服几乎被剥光……她吓得挣扎大喊,被为首的刀疤脸甩了几个耳光,意识昏沉之际,忽然见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周围全是惨叫声,等她恢复清醒,才发现那黑影是陆陌寒……
说到此处她紧紧闭上眼,似乎不想回忆那些画面,洛长然心里明白,陆陌寒出手是什么样自己怎会不知,曾经给自己留下多少心理阴影,陆如苓虽然早知道他凶残,但想必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这么说是陆陌寒救了她,洛长然思及他见到自己时愧疚的眼神,原来他自责的是出手伤人之事,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那个样子。
陆如苓后面的话再没说,却是咬了咬牙,猛的跪下去,磕了个头,紧紧抓着衣角,“无论如何,这次多亏了他,否则我的清白难保,所以……我为之前的事跟你们道歉,希望你向他转达,也……希望你不要将此事传出去,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侵扰。”
说完也不待她回答,自个站起来,目光嚯嚯的盯着她,一副你敢不同意试试的样子。
洛长然侧过头,平静道:“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我懂,但你若仅仅是因为他救了你而认错,我不接受,你的心里并没有觉得自己错,既非真心实意,又有何意义?不过这件事我倒是可以保证不传出去,不是因为你,而是我不喜欢多嘴议论别人之事,所以你大可放心。”
“长然!”长公主叫了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她觉得以陆如苓的性子,能低头认错必然是心有所悟,只是好面子嘴硬罢了,经历此番险境,作为嫂子,哪怕是虚情假意,软语宽慰两句,顺势将旧事揭过才是妥当的做法。
毕竟是一家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以和为贵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