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楹淡声道,“肠痈也不能一概而论,稍有差异治法便不同,内治便有瘀滞,湿热,热毒三种,症状相似,刘太医看病,难道都是照本宣科,不特病特治?”
刘太医捋了下山羊胡,有些尴尬,其他的病自然是能依据病人的体质与病情稍加修改药方,但肠痈这病是绝症,一得了这病就是让人等死。
月楹又问,“可有脉案?”
杜大夫忙递上,“有的有的。”
月楹细细看了起来,表征腹痛剧烈,全腹压痛……在看到某一处时,月楹目光停下,“刘太医可有摸过病患腹部?”
“自然有,老夫不是刚学医术没几日的毛头小子!”
月楹忽视他的内涵,“症状如何?”
刘太医回忆,“腹皮紧,右下腹有肿块。”
“肿块大小如何?”
“这么大……不对……”刘太医拿手比划了一下,“应该是这么大……”
“您确定?”
“确定!”刘太医语气肯定。
月楹道,“此人内有脓肿,需先行抽脓,脓肿不排,医药只能消外层瘀血,结脓于内,炎症不解,是故高烧不退。”
“脓肿?什么脓肿?”
月楹扶额,“姐姐得病时并未形成脓肿,我便没有写。”
所以给那位病人的药方本就不对症,又谈何治好呢?
刘太医又气起来,“你既知道如何治,为何不写,白白害死了一条人命!”
月楹有些不悦,“那日夏姐姐并无此症状我便没有写,您是太医,难道没有发现两例病症的不同之处,怎么就是我害死了一条人命,这话好没道理!”
刘太医也察觉道方才的话说得有些过,但让他向这个小女子道歉是万万不能的。
他梗着脖子道,“不过是运气好看过治疗肠痈的医书,藏私也是人之常情。”
说了一圈又绕回了原点,与他讲理也不听,这老头有点固执!
医馆大门敞开,自有人进来看病,因刘太医今日在此坐堂,来看病的人也格外多谢。
不多时,进来了三个人,看模样应当是家婆陪着一对小夫妻来的。
老妇人嘴里还念叨着,“吃了那么多偏方都不见好,今儿带你来看看太医,光是诊金就一两银子了,若再生不出儿子来,就等着贵妾进门吧!”
小媳妇似含了极大的痛苦般,“都听娘的,也是我这肚子不争气。”
张集扶着媳妇,“娘,我不纳妾,佳佳的病能治好的,当时娶她时承诺了,大丈夫怎能食言。”
老妇人怒瞪了儿子一眼,“你胡说什么!她若永远不能生,你还想让我们老张家绝后不成?这事没得商量!”
母子俩声音渐大,影响了刘太医诊脉,他骂了句,“再不安静,就请出去!”
母子俩见太医生气了,忙噤声。很快轮到三人,老妇人催促着儿媳快将手伸出来。
刘太医问:“什么症状?”
小媳妇刚想开口,老妇人就抢白道,“我家媳妇啊,进门一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求太医治一治她这不争气的肚子。好让我们张家赶紧添一个金孙!”
刘太医把了脉,轻皱起眉,“你吃了什么药?”
小媳妇怯怯地看了婆婆一眼,才道,“每日都会服我婆母煮的药,至于药里是什么,我不清楚。”
“胡闹!药是能乱吃的吗?”刘太医厌恶这些一知半解的乡野大夫,什么生子偏方,什么生男秘诀,都是骗人的。
老妇人不乐意了,“大夫,你就别管她之前吃了什么药了,最重要的是她这病怎么治。”
刘太医斥道,“谁说她有病了?她身体好得很,要不是你那生子秘方,她身子还能再好些。”
小媳妇高兴起来,“大夫,你的意思是,我能生孩子?”
“能。”刘太医回答。
“放屁!”老妇人恼怒起来,“我呸!你是太医?莫不是秋晖堂为了揽客而扯的谎吧,什么狗屁太医,连我们村的赤脚大夫都不如!下巴上长几根毛就当自己是老太医了,招摇撞骗的东西!”
老妇人话骂得很难听,儿子儿媳拦都拦不住。可不是嘛,花了一两银子得到这么个结果,她不生气就怪了。
丢了银子又没得到解决办法,老妇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嚎起来,“你们秋晖堂骗人!退诊金!拿个假太医来糊弄人!”
刘太医哪里见过这般无赖行径,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没病就是没病,你嚎破天也没用!”
月楹看了全程,有些想笑,碰上她这讲理的刘太医还能争辩几句,面对这不讲理的老妇人,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刘太医不在乎这一两银子的诊金,却不能容许有人污蔑他的医术,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说着,一个嚎着,谁也不服谁。
月楹趁这空档,靠到了小媳妇身边,“小嫂子,我还未出师,在馆中义诊,小嫂子可愿让我试试,你家夫君也可以一起。”
“啊?”小媳妇明显没反应过来。
“反正是义诊,不要钱的,不如试试。”
月楹长得可爱,声音又甜,小媳妇有些心动,看向自己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