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曦重来一世,下定决心绝不再在太子萧钧煜那棵树上吊着,她也在隆福寺心愿树曾许愿“觅得佳婿”,却一时没有立马寻一佳婿的想法。
萧和泽陪着沈筠曦一同走在长长的青石甬道上,他望着沈筠曦靡颜腻理的侧颜,轻声问道:“沈姑娘,明日可否邀您一同出游?”
盛朝,上巳节定于三月的第一个巳日,今岁较往岁晚了几日,恰在明日。
沈筠曦愣了一瞬,正要随口寻了一个理由拒绝,便见萧和泽兀得停住了脚步,转身直直望着她:
“明日是上巳节,我想邀沈姑娘西山同游,沈姑娘倘若拒绝我,定要与我说明缘由。”
上巳节,在盛朝是极为隆重的节日,这日文武百官休沐,与民同乐,举家齐欢,寻春踏春。
他一字一落,直直凝视沈筠曦,面上郑重,似要等沈筠曦一个回复。
沈筠曦一怔,她以前虽常拜会淑妃娘娘,却同二皇子萧和泽并无多少接触,以前但凡有时间,她便讨个由头去寻萧钧煜,与萧和泽总是匆匆擦肩而过。
上世与这世寥寥几次相处,沈筠曦以为萧和泽是个温文尔雅、端庄守礼之人,却不想他会说如此带着孩子气的话。
沈筠曦美目睇去,在萧和泽眼眸中看到了执着和坚定。
“我可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了沈姑娘不开心。”萧和泽菱唇紧抿,眉宇轻轻蹙起。
他手掌拳了松,松了拳,耳尖明眼可见带了些薄红,强作镇定,柔声道:“沈姑娘说了,我改。”
他说得严肃,沈筠曦眸光闪了闪,眉睫扑闪一下,遮住了眸中的慌乱。
她突然掩唇而笑,眸光流转,再抬眸时,她唇角弯弯,笑盈盈娇声婉转:“改什么改?”
萧和泽自是没有惹她不开心,不过她自己心怀愧疚。
沈筠曦翦水明眸波光潋滟,弯成浅浅的月牙,睇了一眼萧和泽,柔声补充道:“殿下谦和,多处帮我,自没有惹我不开心之处,明日我与家人亦正打算西山踏春。”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萧和泽清眸闪着隐隐的亮光,脸上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朗声道。
沈筠曦思忖一瞬,轻轻点了点头:“好。”
上巳节,左右她同家人要出游,青天白日,百姓同游,她与萧和泽不约,也会明日西山遇着。
见沈筠曦应下,萧和泽甚是欢欣鼓舞,又挑了一个话头,说着近日遇见的趣事。
两人正说着,迎面见了一行人。
正是萧钧煜和福明。
沈筠曦眉宇漾着浅笑消失,和萧和泽停止说笑,随着萧和泽同朝着萧钧煜躬身行礼:“太子殿下。”“皇兄。”
萧钧煜眼睁睁看见沈筠曦面上的浅笑在看到他后,刹那退得干干净净。
他凝视沈筠曦,沈筠曦低着头,躬身行礼,她姿态端庄,礼仪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是,可萧钧煜却蹙起了眉头。
沈筠曦不该这样,她以前对自己行礼不会这般死硬,疏离。
“免礼。”萧钧煜轻轻应了一声。
萧钧煜面上疏疏淡淡,冷若高山雪,眸光却不由得凝在沈筠曦身上。
以往,若是他道了“免礼”,沈筠曦必定早已抬眸对他含喜微笑,而不是如今这般依旧垂着脑袋,不看他。
沈筠曦纤白的下巴内敛,纤密卷翘如蝶翼的眉睫遮住了眼帘,萧钧煜一丝一毫窥探不得她的情绪。
当时,只道是寻常。
萧钧煜心里空落落的,胸膛如同塞了一团棉花,憋闷憋闷。
他再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沈筠曦对他的疏离和淡漠,前几次他还能安慰自己,许是沈筠曦使了小性子,许是沈筠曦欲擒故纵。
可是现在,萧钧煜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想多了。
羞涩与疏离再好分不好。
刚才转角遇见的姑娘,虽是低着头,一对眸子却羞羞怯怯瞄着他,虽看不见面庞,却眼尾荡着绯晕。
沈筠曦以前见了他,也是这般,秋波潋滟的媚眼随羞合,娇艳欲滴的丹唇逐笑分,澄澈如泉的瞳仁印着小小的他。
她性子明媚张扬,喜欢时不加掩饰,不喜欢时也懒得装模作样。萧钧煜握拳,圆润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萧和泽看萧钧煜一直眸光盯着沈筠曦,清润的眸子极快滑过一抹暗沉,无人察觉。
倏得,萧和泽开口朝萧钧煜道:“皇兄,若无事,我与沈姑娘先行告退。”
沈筠曦早就不耐,萧钧煜沉甸甸的目光,让她心浮气躁,若不是如今是在皇宫里,又有二皇子和宫里太监宫女围着,她早就耍了性子。
不过,有外人在,沈筠曦不想给父兄惹祸,一时不敢造次。
听见萧和泽告退,沈筠曦忙跟着敷衍服了一礼,淡声道:“民女先行告退。”
说着,她茜色的裙摆微微摇荡,如半空中腾起的花朵,卷着若隐若现的清雅幽香。
沈筠曦与萧和泽一同起身,一同抬步,步履一致,两人离得很近,摇曳的裳裙一不小心交叠相错。
萧钧煜心里一慌,吐口而出:“且慢。”
动作先心绪一步,沈筠曦擦肩而过时,他抬手去抓沈筠曦的衣袖,沈筠曦躲过了。
云锦缎子擦过萧钧煜的手背,凉意沁人,如沈筠曦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