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泽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靠近窗户的墙壁下,将背脊贴在墙壁上,然后从外面发现不了他的角度去看孤儿院的大门。他所听到的所有的声音都是从大门方向传来的。
居高临下的视角,还有还算明亮的路灯,田泽一眼就看见了大门周边的情况。一辆长安面包车停在距离大门十多米的路边上,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男人在指挥另外几个男人做事。
田泽的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
那几个家伙正在干着非常恶劣的事情。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胖子正用一把美工刷蘸着红色的油漆在白生生的墙壁上又写又画。
他在玩涂鸦吗?显然不是,他写的是最具华国特色的“拆”字。
一个圆圈加一个拆字,这是最具暴力特色的涂鸦艺术。
一个身高腿长的瘦子提着一只廉价的塑料桶,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将桶里的粘稠的液体往大门上泼洒。虽然隔着比较远的距离,但田泽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那是粪水,那些没有被泡烂和分解掉的卫生纸和卫生巾就是一个显著的特征。
另外几个也没闲着,有的往地上撒玻璃碎片,有的往锁孔里涂胶水……
田泽的视线落在了那个领头的头缠纱布的男人身上,很快他就认出了那个家伙,那不是下午被他狠揍了一顿的周涛吗?
胖子很清楚,无论是下午被他打报废的几个暴徒,还是此刻正干着坏事的混混,他们都是受人指挥的炮灰而已。打走一批,又会有新的一批来闹事,来搞破坏。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尤其是对一个警察来说。
但不暴力的话,田泽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所以,这个时候他没有去想他的警察身份,他只想到了他是阳光孤儿院的义工。
欺负上门了都不打,那还算是爷们吗?
他退到门口,拉开房门,一闪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事他也没想让漆雕婉容帮忙了,不过,他估计就是让漆雕婉容来帮忙,那娘们多半也不会现身。
在漆雕婉容的眼里,这些小混混正好可以训练他。她巴不得每天都来这么一批小混混闹事,和他打,她又怎么会现身呢?
“好了,收工!”周涛压低声音喊了一声,跟着就捂着鼻子向路边的长安面包车走去。他是在受不了那种大粪的臭味了,多站一秒钟都不愿意。
“涛哥,明天多叫些兄弟来闹一闹,那个女院长肯定就答应卖地了。”瘦子谄媚地说道。
“那贱女人不识好歹,居然敢找帮手……等她签了卖地的合同,老子就办了她,还有那个死胖子,老子一定要废了他的双手双脚!”周涛恶狠狠地说着,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指着瘦子骂道:“你他妈的这么臭,离我远点。”
瘦子脸上的谄媚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他的马屁拍到了蛤蟆腿上了。
几个混子很快上了面包车。开车的司机打燃火,顺着马路向前开。
就在这时,一个胖子突然跳到了马路中间。
那胖子横着跳出来,雪亮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
别具一格的动作,耀眼的灯光。一个闪亮登场就这么浑然天成地完成了。
胖子的登场就像是2010年上映的《海扁王》之中的那个傻小子一样。如果,他将手中的两块石头换成双节棍的话,那就更像了。
用两块石头就想拦下汽车?
他是吃饲料长这么大的吗?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周涛一眼就认出了胖子,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他指着胖子吼道:“妈的,就是那傻逼,给老子撞死他!”
司机也听话,一轰油门,连档也懒得换了,就三档冲了上去。
路灯,马路,扑灯的飞蛾。
胖子,石头,轰鸣的面包车。
这是一副多么诡异的画面。
这是多么悲壮的一副画面。
它会让人忍不住去想,胖子被面包车撞倒在地,被车轮碾压,最终变成一堆番茄酱或者一根裹着辣椒酱的火腿肠的场景会是多么的凄惨悲凉。
周涛在叫嚣咆哮,面包车在奔跑。
田泽也动了。他挥出左手,他挥出右手。三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就将握在双手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
呼——
呼——
哐——
啊……
胖子的动作就像是小朋友做的广播体操之中的甩手的动作,只是速度非常之快而已。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第一块石头砸烂了面包车的挡风玻璃,第二块石头准确地穿过挡风玻璃上的破洞砸在了司机的额头上。
那个开车的彪形大汉就那么“啊”地惨叫了一声,然后双眼一闭,伏在了方向盘上。
面包车的方向一偏,哐当一声撞在了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车上的人个个被撞得头破血流,晕头转向。
田泽拍了拍手,走了过去。他拉开车门,一把把蜷缩在副驾驶上的周涛拽了下来。
“你、你……你想干什么?”周涛的头又破了,血水从纱布里冒出来,打湿了他的脸颊。他的神情狰狞。他对胖子的恨,犹如六十年代的人对于资本主义的恨。但是,除了牙痒痒地恨一把,他还能拿胖子怎么样呢?
“打你。”胖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