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蓉听了这话,心里已经冷笑一声:嘴巴好伶俐的丫头!
“也没等多久。”
脸上扬起笑容,谢蓉走了进去。
谢馥一身浅碧绣海棠纹的衣裳,已经端端地坐在靠窗茶几旁了,脸上犹带着几分懒散,瞧见谢蓉也没起身,只笑了一下。
“姐姐起得真是太早,这还是碰见了我早起,若是寻常时候,只怕太阳上来了,你也看不见我起。”
“听说你在这儿都不用请安,我哪里能跟妹妹你比?”
谢蓉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状似无意地抬头打量了打量周围的摆设,看上去简单又朴素,倒看不出在府里有多受宠。
不知为何,谢蓉心里安定了一些,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底气就很足了:“虽然也有许多年没见,昨日也生疏得很,可过了一晚上,再见到妹妹,倒找回一些当初的感觉来。”
“是么?”
谢馥可没感觉出来,唯一感觉到的只是恶意。
她从不觉得自己与谢蓉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这种强忍着恶心还要跟人说话的感觉,实在让谢馥觉得很堵心。
喜儿已经沏茶端上来,一只青花茶盏搁在了谢馥手边。
谢蓉看了一眼,没端,笑道:“往年咱们年纪小,都不懂事,我也曾做过一些过分的事情。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一次,是我求了父亲,父亲才带我来京城的。我来京城,只为了见见馥儿你,为当年的事情道个歉。”
“……”
这话真是大大出乎了谢馥的意料。
“道歉?”
“年少无知,总把刀子插在人最疼的地方……”
说着,谢蓉渐渐低下头去,似乎有几分羞愧,难以面对当年的事情,笑容也变得苍白而勉强。
“嫡母当年不幸故去,我恼你平时总与我作对,一时恶念上来,实在压不住……只怕也让馥儿伤心好一阵吧?我思及当年之事,实在悔不当初……”
悔过?
谢馥淡静的眸光,从谢蓉的面上扫了过去。
谢蓉一直没有抬起头来过,所以谢馥也没办法看见她的眼睛。
一个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的人的道歉,谢馥敢接受吗?
从小就是敌对的人,现在巴巴上来跟自己道歉讲和?
若是旁人,谢馥兴许会信。
可谢蓉,她不敢信。
谢蓉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两手攥紧,仿佛对接下来的话羞于启齿:“我自知当年对妹妹不起,如今幡然悔悟,不知道妹妹是否还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原谅我也好,不原谅我也罢……”
“你不曾做错,又何须悔过?”
这一番假惺惺的话,谢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整个脑仁都跟着疼了起来。
她笑眯了眼,依旧是一脸的纯善,只是说出来的话未免让人大吃一惊。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谢蓉终于抬起了头来,惊讶地看着谢馥。
谢馥觉得跟谢蓉在这里瞎扯淡很浪费时间,想想也实在没有什么瞎扯的必要。
“你是我庶姐,早年虽有几分恩怨,不过到底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黄鼠狼的拜年,我也不稀罕。姐姐,到底你当年也是傲气过一回的,现下心气儿怎么低了?”
到底你当年也是傲气过一回的,现下心气儿怎么低了?
这一句轻飘飘的疑问,简直像是又狠又重的一巴掌,摔得谢蓉脸都青了。
“你……”
“嗯?”
谢馥感兴趣地看着她,对她将要出口的话感兴趣。
对谢家那些人,谢馥实在没什么感情。
她娘从没在意过谢宗明的一干小妾,谢馥与谢蓉的矛盾也的确是幼时的矛盾。
若说谢馥还恨着谢家的谁,无非就一个谢宗明,还有当初那几个见死不救的谢家下人。
至于谢蓉?
不是恨,只是厌恶罢了。
可谢蓉对谢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如今的谢馥,哪里知道谢蓉的难处?
高氏去世之后,若是谢宗明还想保持与高拱的姻亲关系,应当要娶另一名高家女续弦,可偏偏高拱膝下一个女儿也没有了,也不愿再把旁族的姑娘许出去。
于是,谢宗明在高氏去后,一直没有续弦,高氏一直是他唯一的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