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放心娘娘,但大庭广众之下,又在太后的宫外,陛下也不敢乱来吧?她就站在稍远点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
“姜景融,你可熟识?”萧衍问道。
这个名字似乎很遥远,乍听十分陌生,王乐瑶顿了一下,才说:“他是父亲的学生,从前有过几回来往,谈不上熟识。陛下不是杀了他吗?还问他做什么。”
萧衍发现皇后在男女之事上的确迟钝,姜景融那么喜欢她,喜欢到连流放都要带着她的画像,她居然说跟人家不熟。
“他没死,被人救走了。”
萧衍说完,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神色。她很自然地流露出惊讶,然后复归于平静。这样的表现不是城府极深,善于伪装,就是真的毫不知情。以他对皇后的了解,她应该是属于后者。
萧衍对自己的迁怒有几分后悔,她是处子,自己却给了她很不好的体验,她应该是怕了那件事。但他贵为皇帝,不可能低头认错。要怪就怪他的父亲不好。
“陛下若没别的事,妾先告退了。”王乐瑶行礼,然后说,“妾昨夜感染风寒,为了避免把病气过给陛下,这几日还请陛下不要再来显阳殿。”
说完,她也不给萧衍说话的机会,径自离开了。
她这是……直接给他吃了闭门羹?
王家还真是一脉相传。
萧衍神色郁郁地回到中斋,苏唯贞难得看到陛下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心想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把陛下拿捏得死死的。说不让去显阳殿,陛下还真就乖乖地回来了。
苏唯贞给皇帝端了碗水过来,苦口婆心地劝道:“主上您想想看,皇后娘娘出身名门,可不是乡野村姑,骨子里都是有傲气的,您来硬的没有用。您昨晚那般对她,她不生气才怪。您以为娘娘跟仆一样,会来哄着你?说句不好听的,娘娘只怕自己也能过得好好的,是您需要娘娘。”
萧衍冷哼一声。
“仆以前听说书的说,男子要是真的爱慕一个女子,首先要懂得服软,不做那些她不喜欢的事。多宠着,哄着,女子都是很心软的。”
苏唯贞看主上不吭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他暗自叹气,别看主上在别的方面天赋异禀,游刃有余。在跟女人相处这件事上,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内侍在外面说:“陛下,郗家娘子求见。”
上回萧衍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眼下应该到了期限。她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进宫干什么?
萧衍心里正烦,刚想说不见,那内侍又说:“她说有极其重要的事跟您说。”
“带她进来。”
郗微走进中斋,重新看到了阔别一月多的皇帝。昨日皇帝娶亲,她故意躲在家中不出来,因为她不想看到王氏女那般风光。不就是个皇后之位吗?可以立,又不是不可以废。
她向萧衍行礼,身上穿着一件茜色的裙裳,绣香草,发髻上插着几只兰花的钗子。她很会打扮,故意抹掉了年龄感。而且她那种喜欢淡雅的性子,真的跟王乐瑶有几分神似。
萧衍问道:“你找朕,何事?”
郗微看向苏唯贞,苏唯贞明白她的意思,正要带人全部退出去,萧衍说:“其他人出去,苏唯贞留下。他不是外人,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苏唯贞想着,陛下是不想跟郗家娘子独处,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便乖乖地留下来了。
郗微也不在意,说到:“陛下的人,是不是已经抓到废太子了?”
萧衍意外,看向她,“你如何知道?”
“我知道陛下要抓他,一直帮陛下暗中留意。父亲早年结识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一发现废太子的行踪,便想办法将消息散播出去。以陛下之能,肯定就抓住他了。”
“这么说,朕还要感谢你?”
郗氏虽然不如建康四姓一样,有那么大的权势。但郗超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否则当年也不会看中了他的能力,把他一个寒门扶到刺史的位置。所以郗微这么说,也并非不可信。
郗微垂头道:“不敢。我只是想尽自己的力量,达成陛下所想,为陛下分忧而已。”
萧衍不发一言。
“陛下是不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藏匿太子?或者知道了,又苦于没有证据抓他们?”郗微又说,“我倒是有一计,陛下不妨试试看。”
萧衍翻阅奏疏,心中不喜此女工于心计。若说王氏女是阳春白雪,最不愿意沾染这些阴私,那郗氏女可能就是在阴谋堆里长大的。她家中姊妹多,还有很多兄嫂,在家族有限的资源里头,想要脱颖而出,就不得不凭自己的本事。
所以,当年她才会拒绝那门看起来并不怎么有利的婚事。
但萧衍还是想听一听她有什么计策,能对付甲族之鼎的王家,便道:“你说说看。”
郗微上前一步,手放在嘴边。说完后,轻声道:“我别无所求,只求能助陛下一臂之力,铲除心中大患。”
是夜,余良引着一个人,暗中前往王允的书房。
王执也在王允的书房之内,沉默地坐着。
来人穿着玄色的风帽,步履匆匆,进入书房以后,才露出真容,对王允说:“宗主。”
这位是未央居的主事刘八娘,其实她的真实身份,是王家的一名暗卫,专门负责在都城里收集情报。
“你跟他说。”王允手指着王执。
“废太子的确已经被陛下抓住了,正在押解回都城的途中。校事府这回很小心,不可能在半路上把他劫走,只能回都城之后,再做打算。”
王执觉得难以相信,这怎么可能?景融应该在山中藏得好好的。
王允拍了下书案,“你还不说实话,非要把王家害死才甘心?”
王执只能把救下姜景融,并把他藏在山中的事跟王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