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斋里头,沈约正对着北魏皇太子。这位皇太子在北魏素有美名,其母出自北魏士族冯氏,外祖父拜太师,北魏太后也是出自冯氏。冯氏是有名的后族,族中女子多美艳绝伦。
“殿下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沈约笑着问。
男子人生得很高大,比沈约还高,本该是疏朗英气的,但面相又带了几分柔美,秋水为神,男生女相。
“是她闯进房中,要轻薄我。”元翊说,“一个女子主动投怀送抱,孤是正常男人,也没有阻拦的道理。我们大魏人讲究你情我愿,别说我没碰她,就算是睡在一起了,只要当事人反悔,再各自婚嫁便是。”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此事根本微不足道,不至于大梁兴师动众。
沈约深知始宁县主的为人,她能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
以前在荆州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地纠缠沈约。后来萧衍发了军令,不准她出现在沈约周围,否则军法处置,她才消停了。
“这是大梁,不是在殿下的国中,还是得按照大梁的礼俗来办。”
元翊傲慢地看着他,“你们扣着孤,难道还要孤娶她?她愿意的话,孤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孤已有太子妃的人选,委屈她做个妾吧。”
“太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要大梁的县主给你做妾。”
萧衍负手从外面走进来,沈约立刻行礼。
元翊回头看向萧衍。当年萧衍出使洛阳的时候,他们见过一面,还交过手。元翊轻敌,自认大魏弓马天下无敌,一个小小的南朝刺史,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他却输了。
那时南北的境况是北强南弱,大魏陈兵于边境,只等挥师南下。情况万般危急之下,萧衍被齐废帝逼迫北上,进行和谈,甚至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萧衍孤身入虎穴,受到无数的屈辱和质疑却绝不服软,让大魏朝堂记住了南朝有一个骨头很硬的刺史。
父皇看中萧衍的胆色,曾想招降,可萧衍宁死不从。父皇还想杀他,可后来还是中了萧衍的计策,让他顺利回到南朝。若干年后,萧衍已经成为了南朝之主。
如今身份互换,元翊也做好了萧衍会刁难自己的准备。
“陛下,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元翊抱拳说道。
萧衍坐下来,神色淡淡地看向他,“元翊,你一来大梁,倒是给朕不少惊喜。孤身潜入都城,欺辱朕的堂妹,怎么,还当这是洛阳?”
他的口气虽然很淡,但目光压制,元翊只觉得双肩不由地往下沉。
“孤仰慕建康的繁华,先入都城,也不过是在民间游玩一番,只是没有惊动陛下。”他勾了勾嘴角,“至于贵国的县主,容色倒是不错。孤说了,可以带她回洛阳,只要她肯。陛下舍得吗?”
萧衍冷笑一下,“始宁县主是朕的堂妹,你让她给你做妾,与侮辱朕有何区别?朕倒也不是那种古板守规之人,太子既然不愿娶,朕也不勉强,留下一根手指赔罪就是。”
元翊见到左右真的有内侍来押他,玩世不恭的神情才收敛起来,“萧衍,你不要太过分!孤可是太子,你敢断孤一指,不怕两国重新开战吗?”
“朕有何惧?”萧衍轻蔑地说,“手下败将,还敢放肆。”
元翊这才慌了,知道萧衍是认真的。他忙看向沈约,沈约却装作没看见。
苏唯贞接收到萧衍的目光,让人将元翊压在地上,展开五指,元翊冷汗直冒,面色大变,“萧衍!你敢!”
苏唯贞拿出匕首,重重地刺了下去,元翊一声惨叫。
王乐瑶泡在浴桶之中,闭目养神。
她一闭上眼,就是六疾馆前那些百姓的模样,挥之不去。
她是被迫当这个皇后的,一开始并未把责任挂在身上。她觉得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把家族的体面和尊贵延续下去就可以了。可是萧衍让她看到了,许多百姓还在为温饱和疾病挣扎,那些人需要她的帮助。
她既然居于此位,就应该做点什么。
当个念头如魔咒一般进入她的脑子,就好像在不停地推着她往一个未知的地方走。
身旁忽然有了响动。
王乐瑶警觉地睁开眼睛,水汽氤氲之中,看到一个人趴在她的浴桶旁边,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啊!”她尖叫一声,立刻从浴桶里出来,大呼来人。
竹君带着人冲进净室,不一会儿,就把萧令娴拉了出来。
其余的人伺候王乐瑶更衣,王乐瑶被萧令娴吓得不轻,用手不停地抚着胸口。
她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如何进来的,又在净室里看了她多久。那种感觉,就如同暗处有一条毒蛇,不停地对着她吐信子一般可怕。
等她穿好衣裳,重新坐在榻上,萧令娴还在悠闲地东碰西摸。
“嫂嫂这里布置得不错,这些器皿值不少钱吧?不如送我几个玩玩。”
王乐瑶冷冷地看着她,“谁让你来的?”
萧令娴不以为意,“这整个皇宫都是我萧家的,我当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王乐瑶本来怜她孤身一人进都城,又刚刚遭遇了不幸。可看她这个样子,实在太目中无人,缺乏管教,难怪把长沙王气得将她赶出家门。
萧家本是寒门,几个男子又常年在军中,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养成这般模样。
王乐瑶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可这次是真的发了火,命竹君和侍女压住萧令娴。
萧令娴起先还挣扎,后来寡不敌众,被按着跪在了地上。她看着王乐瑶,愤怒地说:“你敢这样对我?连阿兄都不敢要我跪!”
王乐瑶一边喝水一边淡淡地说:“你既然唤我一声嫂嫂,我又是皇后,自然受得起你这一跪。”
“我可是姓萧的,你不过是个外人。”萧令娴邪魅地笑着,“你不知道吧?我阿兄拥有过无数的女人,他以前在军营里,有一回打了胜仗,把一个貌美的俘虏弄进帅帐,三日都没出来,人家最后还是哭着喊着要跟他。我阿兄从来都不会缺女人,你也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王乐瑶反而笑了,“你觉得这话能伤到我?竹君,把她带去便殿跪着,不背完十遍《女诫》不准起来。”
“我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