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声过后,宫室内就剩下了姊妹两人。郑媛笑着乜了妱一眼,“现在没人啦,妱有话便说吧。”
“媛,我们快要及笄了吧?”妱还是头一次要和人说大道理,心里头七上八下的,都不知道从哪里理清头绪,只能是照着原来的打算,说一句算一句。
“嗯?”郑媛听到妱这么问,很是奇怪,她当然知道自己快要及笄了啊?不过妱没事说这个干什么?
“傅姆说过,女子及笄之后,便是等着前往夫家。”妱立刻答道,“在夫家的话,不比在母家……要侍奉舅姑,还要服侍夫君。”
郑媛听着妱这话,顿时就皱起眉头来。她还以为妱会对她说些什么,结果竟然是这些东西。
“那又如何?”郑媛身体微倾,手臂都支在了旁边的漆几上。她垂首看漆几上翻卷的云纹。
妱见着郑媛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立刻就愤怒了。她好心好意的和媛说心里话,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眼下能平安无事,那是因为有君父宽容母亲疼爱,可是一当离家去国,谁来照顾我们,若是被舅姑不喜,被夫君厌弃,那又要如何?”
“那又如何?”郑媛听着这话,冷笑回道。“天下男子都可以做夫君,一个不行换另外一个便是,何必弄的自己凄苦无比。”
妱听到这话就愣住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郑媛竟然会这么和她说,她紧紧咬着后槽牙,“媛你当真这么想?眼下你是痛快了,可是之后呢?你不守礼节的事,就算是我的傅姆都知道了,若是以后再夫家出了纰漏,你要侧夫人如何自处!”
她知道姚子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向来是听之任之,只要女儿开心,就不会管。可是这么下去,要是嫁出去了还了得?
“……”郑媛手掌握住手臂下漆几的一段,她冷笑道,“哦?那么请妱说一说我是怎么了,我是不敬先祖,不遵君父,不尊天地,还是怎么?”
“你!”妱被郑媛这话堵的满脸通红。
郑媛一把就将手下的漆几推远,“我从来没有嚣张跋扈到这种地步吧?”
“可是你不遵傅姆之教,和男子……”妱急急道,她急着想要在郑媛面前找回之前的气势,可是郑媛柳眉倒竖,冷笑连连,她不禁就急火攻心。妱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和人说话过,气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哦?不遵傅姆之教,你听到我的傅姆亲口说了?”郑媛反问。
“可是谁都看的出来!”妱道,“若是遵傅姆之教,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林子里头去。眼下竟然直接就到宋国公子的宫邸上!”
“上巳日那次,不是你挑唆的么?如今倒好意思说我了?”郑媛满意的看到妱涨红了脸,妱当初挑唆她的,目的不过是想要拿着她衬托出自己的乖巧听话,可惜事后郑伯根本就没有提起这回事。
“你胡说!”妱这么当面就被郑媛给把她差点忘记了往事给翻了出来。
“你说我不遵守傅姆之教,若是照着傅姆教的那一套,你自己也是一样的。”郑媛不屑的挑起嘴角,“何况你说我任性,可是你看君父还有阿兄,哪个又说我了?傅姆说的那些话,都是用来束缚她们自己的,而且束缚她们自个不够,想要把你我全部束缚进去。”
郑媛的任性向来是知道底线的,她知道身边人的底线在哪里,自己最多能够自在到什么程度。在那条线之外,她一点都不会碰。
“你、你……”妱胸脯起伏剧烈,看着面前妍丽少女,原先准备了的那些话此刻竟然是半句都说不出。
眼前人是任性的,公宫中不少女子说公女媛貌美,可是这性情却不太好。日后若是不能收拾性情,恐怕会有祸患。
“你要是不改,日后恐怕你有祸患!”妱气急了,直接就将以前从徐嬴那里听到的话推出来。
郑媛“呵呵”了两声,“妱是和贞人学了如何灼烧龟甲,能够占卜凶吉?我想想,应当不是妱和贞人学了占卜的本事,其实是看我不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