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身。
这段时间是见识到这位小太子的城府与魄力了,
连原澈都敬佩,他承受的“众叛亲离”可非常人所想,得凭借多大的意志力顶压强扛,做事依旧条理清晰,冷冷静静……
所以,这样激烈的反应着实叫人意外,什么事叫他如此?原澈好奇,却也秉持本分静静看着他。
韩照听着电话却不能冷静,
应该说越听越……怎么形容他的模样,悲喜交加?……
挂断了电话,
韩照望着窗外似乎都恍惚了好一会儿,
立即又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看得出,指尖还在颤,
是呀,又又是他如今唯一的全部,如此大事,你叫他冷静、多想想,做不到呀!小照现在就一条,恨不能插上一对翅膀飞到她身边!除了怀孕,方言说又又吐得吓人,这更刺小照的心!他如何做到冷静,又又可不是健健康康离开方言视野的,小照现在更多的是惊怕心疼呀!
韩照似乎都忘了对面还有原澈,捏着手机低着头就往外疾走,
“韩准,”
原澈还是持稳喊了一声,
韩照回头,
原澈意外,他的眼睛都红了,
“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刚才说的事就按商量得办。”
“好。我回来就办。”
刚才原澈已经跟他请过假,他得回蔚州一趟。
韩照点点头,情绪极恍惚,“拜托你了。”快步走了,好像不顾一切……
原澈舒了口气,
显出心里的疲累,
他并非回蔚州,而是要盛都走一趟,
舅舅托他前往萧宝保府邸取一样东西,说是一口定窑小碗。
如今,舅舅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他,
舅舅已经住进大菩寺,终日不见人,
他患上胃癌,形如枯槁,已是西山日暮……
☆、2.107
飞行时间孤寂,一如他的人生。
原澈右腿压左腿,靠在椅背上,望着舷窗外白茫茫一片,想起小时候。
父亲那时候还没有做生意,携家带眷。支教去了那小山村。
妈妈发现,当地很少人识字,乡间妻子收到外出丈夫的来信还要请别人来读。这让她愕然了。
尽管她知道自己是这一对对夫妻间惟一的“传话者”,尽量将委婉心语细致表述,但是,读信本就享受的是彼此文字代替心灵“展卷欢愉”的这一过程,自己中间这转承了一道,难道不影响心境么。
读信、写信的结果使她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义务在村子里办识字班,在年轻人中扫除文盲。以前已经有一些小媳妇想识字来找她,她觉得不如干脆把事情做得更象样一点。
东边一里路之外的桥头已有一所简陋的小学,办在一个破败的尼姑庵里,但是,当时那里招生太少,要收学费,一般农村青少年进不了。妈妈知道。要吸引大家来上识字班,第一个条件是不收学费,第二个条件是上课时间要顺农活,也就是要在大家收工以后或不出工的日子里上课。
这样办,她粗粗一算,来的人会很多,光她一个人来教,吃不消。
要找一个人来帮忙。
有文化,能教书,愿意尽义务,完全没有报酬,又必须是一个女的,出来教书不影响家庭生计……
这样的人,在当地农村,哪里去找?
老天体贴她一片善心,还是叫她找到这么个人。一个“破产地主”朱奕岱的年轻妻子。
朱奕岱被划为地主也是因为父辈的家声,到他自己已没有地产。他的妻子身材娇小、美貌惊人,比妈妈小一岁。姓王,叫王钰琴。
妈妈一直说王钰琴比自己漂亮,但大家都说妈妈的气度更大一点。
原澈还记得,那天,妈妈抱着他,敲开了王钰琴家的门。
开门见山,妈妈对她说:“你帮帮我。高地地太苦了,年轻人都不识字。我打听了,别的一些村也是这样。我们两个一起办一个识字班吧,我教语文,你教算术。”
王钰琴说:“亏得你还想到我。”
妈妈说:“这事没有报酬。”
王钰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是地主的老婆,别人都不喜欢我到外面走动。”
妈妈单纯,笑着说:“我成分也不好。”
王钰琴问:“万一人家拖脚怎么办?”她说的“拖脚”,也就是一般所说的检举、揭发,当地把“拖”字发音成“得唉”。她的意思,如果有人检举、揭发,两个成分不好的女人一起办的识字班,一定有什么不良目的,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