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张两眼一翻,又要晕,就听到了一声凉丝丝的威胁:“你若是把眼睛闭上,就别指望再睁开了。”
石头张:“……”
他哭丧着一张脸,道:“我真不知道那是……我、我就是天生有些不同于寻常人,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一些东西。那次我看见土里有点儿光亮,就、就忍不住去挖开了,挖着了这么一根骨头。我觉着这骨头不一般,指不定是什么灵物,就带回来了。不是都说利器能驱邪么,我就……我就雕了一把剑保平安……”
他被薛闲的双眸盯得直哆嗦,声音越来越低。
“你在哪儿挖的?”
石头张道:“江、江边的山上。”
“你非得一句一句往外头挤是不是?”薛闲脾气已经快忍不住了,“需要我帮你刺激两下么?”
“不不不,不劳……”石头张快哭了,“我那时是被人带着走的,路上全程蒙着眼,到地方才解的眼罩。那山上也没个碑牌,我真说不清楚,只记得在山上能望见江,江道狭窄湍急,浪声大得吓人。”
薛闲气了个倒仰,悬着的雷电“咣”地贴着石头张的头皮砸下来。
吓得石头张一动不敢动,僵成了一块棺材板,眼泪都出来了。
“你被带去做了什么?”玄悯问道。
石头张惨白着一张脸,道:“让我雕了七把石锁,两头镇墓兽。”
玄悯了然点头,从暗袋里摸出一张薄纸,在他面前抖开:“这纹样可是你雕的?”
“对对!这是当时他们让我雕的,雕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这纹样有着灵气,就问他们了,他们告诉我是保平安的福寿纹,格外灵。可是大师你是从何处拓来的?”
“你那石锁。”玄悯道,“现今怕是正沉在江底,那上头栓着的尸体你可认识?”
“尸体?”石头张大约从没想过自己雕出的石锁会跟什么尸体牵连上关系,连忙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雕了些东西。那人来找我时,只说我雕的东西最具灵气,我以为是哪个外地的老爷让我去雕点赏玩的东西,没曾想……”
他顿了顿又道:“总之,最近我过得也不太平,好像有人想要我的命。我琢磨着平时也没招惹过什么人,唯一有点古怪的便是那次了,所以……所以才这么躲着。”
薛闲眸光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冷,才凉丝丝地开口道:“请你去山上的那人,可曾留过什么东西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
薛闲道:“随便什么,只要是经过那人之手的。”
石头张刚想摇头,忽然一拍大腿:“哦对!还真有一样!”
“何物?”
“蒙我眼睛的黑布,我还留着呐!没敢扔……”石头张道。
薛闲哼了一声:“出息。”
那石头张连滚带爬地进了里屋,翻出了一块黑布,也不知在屋里塞了多久,洗没洗过。
玄悯皱着眉,带着微微的嫌恶,打算找点什么隔着手将那黑布接过来。
薛闲一看他皱眉,又想起来他先前的表情,干脆伸出爪子将那黑布截了过来。
玄悯一愣,看了他一眼。
薛闲也不看他,不冷不热道:“走了。”
“……”玄悯默然片刻,问道:“去哪儿?”
“上天。”薛闲怼了他一句,又冲那石头张道:“别在那儿筛糠似的哆嗦了,跟我走一趟。”
玄悯:“我若是不曾理解错的话,你是要回陆家?你打算就这么回?”
他说着,目光在薛闲那硕大的龙身上扫量了一番。
薛闲:“……”
气饱了,差点真就这么出去了。
可是他如今的状态没法变回小细龙,经脉皮骨里还热胀着呢,缩不回去。若是不变成小龙,便只能变成人形了。
玄悯冲他举了举手里的布包。
薛闲一爪子捞过来,脸都瘫了——问题来了,他这么大的身体钻不进任何一间房,请问他娘的该如何穿衣服,嗯?
老天必定嫉妒他长得好看才总这么逗他……
第35章 石头张(三)
鉴于前半生的生活状态和超然地位,薛闲是条十分要脸的龙,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所谓的“要脸”于他而言倒也不全然绝对——在某些时候可以略作让步,不那么要脸,比如自己袖手端坐着,仅凭一张嘴瞎使唤江世宁那书呆子的时候,再比如顺手便去掏玄悯的银钱时。但是,在另一些情况下,则一点儿也不能让步,比如涉及他的形象美观和威严之时。
倘若他现在手脚便利,全须全尾,那看便看吧,没什么大不了,他那身材又不是拿不出手,况且他也不是寻常人,换起衣服来没那么墨迹。
可他现在是个半瘫,动起来颇为不便,光着便光着吧,还得被那秃驴俯视,那就有些刺激人了。
总之,他想到那情景便觉得牙疼,让他那样对人,不如直接把他吊死算了。
薛闲面无表情地看向石头张,凉丝丝地道:“劳驾,你暂且蹬个腿。”
石头张:“……”不是,蹬腿不就嗝屁了么,哪来的暂且?!
然而这祖宗是个能的,一言不合就嗖嗖往下劈雷,不待人反应过来就连降两道,再度把石头张吓得两腿一蹬,白眼一翻,当场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