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润心思百转千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这等关系,他自要好好利用,“静芸,听祖母的话,你先回宁府,我和你如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你先回宁府,待我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如今你是我的人了,难道我会反悔不成?”
他敛着眉目,眼里一片阴翳。
宁静芸趴在他肩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回去了,我娘便不会让我再嫁给你,你也愿意?”
想到方才两个衣衫不整的丫鬟,宁静芸心里不难受是假的,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气质出尘的程世子,和眼前的这人已相去甚远,想到他残疾的双腿上,宁静芸迷茫了。
她真的要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保住了世子之位又如何,没有实权的世子,五品官都比不上。
程云润看她面色怔忡,又低头吻了她两下,“不会的,若你六妹妹真的说亲,你娘看在宁府的名声上也不敢拘着你,长幼有序,照理说你该先出嫁才是。”
宁静芸迟疑的望着他,眼里止住了哭泣,心跌至谷底,冷冷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程云润满心是报复谭慎衍,并没注意宁静芸的反常,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了起来,宁静芸连连摇头,宁府她是不准备回去了,程云润还让她卑躬屈膝讨好宁樱和黄氏?门都没有。
“我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再回去,你别想了,我不会回去的。”她到清宁侯府做妾的事情没有传开,凭借宁伯瑾和黄氏的本事,该是打听到她的消息了,想到下人们轻视的嘴脸,她承受不住,她以为程云润会体谅她,结果和老夫人一样,都是利用她罢了。
程云润拽着她,声音极为阴冷,“必须得回去,我一双腿不能白白被废了,父亲看在青岩侯如日中天的份上不管我的死活,我得为自己报仇。”
被他掐得有些疼,宁静芸怒了,用力的推开他,吼道,“要回你回,别拉上我,你们如今看宁府发达了,都上赶着巴结是不是?老夫人是,你也是……”她不懂,为何程云润和他记忆里温润如玉的少年差了那么多。
“由不得你。”仇恨涌上心头,程云润声面色狰狞,掐着宁静芸脖子,“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要你死。”
他身子养好了,然而终究落下了病根,监牢阴暗潮湿,他受了凉,大夫说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了,当时给他看病的大夫被老夫人收买了,陈氏不知从哪儿又打听来这事儿,当着他的面摊开来讲,否则,清宁侯怎么会毅然决然的呈递上折子。
不出这口气,他不甘心。
宁静芸被他掐着脖子,面色震惊,双脚不断踢着他肚子,旁边的丫鬟惊呆了,反应过来上前帮宁静芸的忙,她心里拎得清利害,宁府真要和青岩侯结亲了,宁府往后水涨船高,宁静芸是宁府正儿八经的嫡小姐,若在侯府出了事儿,宁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宁静芸脸色发紫,心一狠,踢向程云润下边,程云润吃痛,双手捂着身子,宁静芸这才逃出来,骂道,“你发什么疯……”丢下这句,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丫鬟看程云润不舒服,上前扶他站起身,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宁静芸给了她不少好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明白。
程云润一把甩开她,恶狠狠道,“滚。”
丫鬟低下头,不敢顶撞他,转身跑了出去。
宁静芸跌跌撞撞的往外边走,转过拐角,听到屋里有人小声说话,她起初没当回事,待听到世子二字,她才敛了心神,不过对方说完这句就压低了声音,她什么都没听到,想到程云润的花花肠子,约莫和丫鬟有了首尾。
没有进侯府,她眼中的程云润俊朗善良,和程云润接触后才知,他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懦夫罢了,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来的谋划,好似一场笑话,何时,她宁静芸为了一个正妻的头衔,竟把身段放得这般低了?
黄氏和谭慎衍出来时,宁伯瑾和宁伯庸回来了,二人陪着六皇子说话,薛怡插不上话,让丫鬟领着她去宁樱院里坐坐,看多了宫里的景致,宁府的庭院在她看来没什么不同,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会儿,看丫鬟指着对面的拱门道,“前边就是了。”
薛怡的目光落在拱门上方的木匾上,暗红色的“桃园”二字极为显眼,在光照射下,红得有些醒目,丫鬟解释,“桃园是六小姐自己娶的名字,三太太问她可要栽种桃树,六小姐不肯,三太太还打趣桃园没有桃树,名不符合。”
薛怡沉思了会儿,莞尔道,“或许有别的用意吧。”
走进桃园,一眼就望到头,西屋的窗户下,插着杏色玉钗的脑袋不时往外张望,像在等什么人,薛怡打趣道,“等谁呢?”
见是她,宁樱微微睁大眼,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难掩笑,“薛姐姐,你怎么来了?”语声落下,湖绿色薄裙的人已飞奔出去,闻妈妈在屋里听着声走了出来,摇头失笑,待看清薛怡头上天家的珠翠后,忙蹲下身施礼。
薛怡佯装生气,“方才瞧着你心不在焉的,等谁呢?”她看中的弟妹,结果被谭慎衍拐去了,心头不忿,听说这事儿她直怪薛庆平整日惦记药圃里的药,叫谭慎衍抢了先。
方才看宁樱急不可耐翘首以盼的神色,只觉得她看走了眼,宁樱心里头喜欢谭慎衍,否则哪会着急?
宁樱红着脸,挽着她手臂,无赖道,“听说你和六皇子来了,这不等着你过来找我吗?”
“你就哄我开心吧,等我是假,等人告诉你消息才是真,你与慎之的亲事,猜猜三夫人怎么说的?”进了屋,薛怡打量着她的闺阁,布置清爽,没什么贵重物品,给人的感觉,像极了在娘家的时候。
宁樱不知薛怡知道多少,稳着情绪,硬着头皮道,“我娘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第059章提亲成功
薛怡嗤笑了声,目光落在宁樱如花似玉的脸上,这是她帮薛墨挑的媳妇啊,被谭慎衍半路截了道,问宁樱,“三夫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老实和我说,私底下你与慎之是不是来往过?”
她和谭慎衍打小一块长大,那人就是三棍子憋不出一句话的主儿,审问犯人还成,讨女孩子欢心比不得薛墨,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她心有体会,宁樱没道理看上谭慎衍。
宁樱小脸一红,目光微闪,抵了抵薛怡,“薛姐姐说什么呢,被我娘知道,少不得要说我几句。”
世人重贞洁,传出她和谭慎衍有什么的话,黄氏不会应下这门亲事了,薛怡低头看她,有些日子没见,她长高不少,身段盈盈动人,只是胸前仍旧平平的,薛怡盯着而宁樱一马平川的胸襟多看了两眼,狐疑道,“慎之真没和你私下往来过?我瞧着他求亲的阵请,三夫人再不应,他能求到皇上跟前让皇上赐婚,长这么大,还是头回看他在意个女人。”
宁樱宜羞宜嗔的扫了薛怡一眼,略有心虚道,“没呢,我整日在家,甚少出门。”话完,退后一步,从头到脚端详着薛怡,“薛姐姐是皇子妃了,叫我好生看看。”
薛怡一身葡萄紫的缠枝薄纱长裙,外边罩了层月白色祥云暗纹的华服,端庄矜贵,头上的金凤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京中贵妇多是这般打扮的,只是不如薛怡俏丽,宁樱挽着她朝旁边葱郁的竹林丛中走,啧啧称叹道,“往回薛姐姐在薛府穿得简单随意,如今,高贵得我都不敢认了。”
薛怡气质好,衣服穿在她身上不显厚重,乍眼瞧着,与薛怡成亲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她担心薛怡抓着谭慎衍的话题不放,故意岔开了话题罢了。
丫鬟会看人眼色,远远地跟在身后,不打扰二人说话。
“你别急着打趣我,说吧,你与慎之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宁樱欲盖弥彰急着转移话题,薛怡没准接过这个不提了,美目流转,聚精会神的盯着宁樱,“你容貌不差是真,但慎之眼睛可长在头顶上,如何就看上你了?”
“……”这话听着,是称赞她还是讽刺谭慎衍?
“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听丫鬟说,薛姐姐和谭侍郎还有六皇子一块来的,你可以差六皇子问问谭侍郎,我也糊里糊涂呢。”宁樱死咬着不承认,抬眉,清明澄澈的眸子目不转睛望着薛怡,以求她的认可。
眼里清明,叫薛怡失笑,“罢了,不问你了,慎之从小嘴巴就紧,想从他嘴里听真话比什么都难,只是,我看上的弟妹叫他给抢去了,总不是滋味,你说你和小墨也见过很多次面,你不觉得小墨比慎之好?”
黄氏刚透露给宁樱议亲之事,她就让薛庆平上门提亲,谁知太后身子不好,薛庆平耽搁了几日,接下来一直忙药圃的事情,她在宫里听到风声的时候,已经是谭慎衍写了份不纳妾的书信让薛庆平盖章,又听说长公主去了宁府,她猜测会坏事,果不其然,薛家的媳妇就被谭慎衍给抢了。
宁樱没料到薛怡如此直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道,“小太医妙手回春,自然是好的。”
听了这话,薛怡哀叹了声,薛墨年纪不小了,依着薛庆平的心思,不知会给薛墨讨个怎样的妻子,她看宁樱性子单纯,待人接物不像京中那些小姐市侩才有意撮合她和薛墨来着。
“我带薛姐姐去我父亲的书阁转转,那里藏书多,府里办宴会,许多小姐都喜欢往书阁走。”说着话,宁樱转身招手,让金桂找老管家拿书阁的钥匙,领着薛怡往外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