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说。
“解凛,给我煮碗面吧,好不好?”
诚然,少时的迟雪,其实也常幻想自己未来的家该是什么样的。
她从小便是个务实的人,想着自己也许也会和母亲一样,规规矩矩地读书,后来到了年龄便相亲:运气好的话,会遇到父亲这样的男人,举案齐眉过一生;
但运气不好,也有可能嫁给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或“不归家的人”,如此人生想必要艰难些——但她到了那年纪,也会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倒不必全依托着丈夫来定一生的好坏。
毕竟人间的寻常事多啊。
她想着。
不管和谁成家,自己这柴米油盐、酸甜苦辣的一生,还应该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也因此,甚至就连喜欢上解凛之后。
她亦没敢太夸张地做梦。不敢去梦他们的将来。
只有偶尔地、很小心翼翼地,才想一想:也许有一天自己能够和他重逢。
在大学城的某个小吃店,在母校的校庆,又或是任何想到想不到的场景。
她会观察很久,内心排练无数次开口的语气,最后鼓足勇气走上前。
说一句“好久不见”,或“我是迟雪”——
当然。
也不是没去想过。
故事更有可能的发展,如果现实些,大概是她在六十人的同学群里看到解凛的消息,通知他们一群同学去某某酒店参加婚宴。
入场的大荧幕上,会来回滚动播放着般配的婚纱照。她在进门处登记,旁人问她是男方或女方的家属,而她会说,是同学。
一样也要自我介绍。
说:“麻烦帮我登记下,我叫迟雪。”
……
没有回声的青春是太多人终生隐痛的情意结。
所以,多她一个又怎样呢?
生活依然还是会过,她倒也没有刻意求一个结果。
只是觉得,似乎一定得要有一个这样的告别,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时时刻刻催逼她回头望过去的心,才会有偃旗息鼓的那一天。
她才可以安心地接受自己平庸的生活。
不是不再喜欢了。
只是人不得不往前走——
可是啊。
三十一岁这一年,迟雪怔怔出神。
心想原来也会有不一样的可能,在一个如此寻常的夜。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的灯渐次亮起,传来炉灶开火的声音。
终于还是忍不住,捧起茶几上刚刚泡好的热牛奶,慢吞吞走进厨房。
解凛正在等水烧开的同时煎鸡蛋。
从前迟雪甚至还见过他颠锅——只是如今左手不那么管用,为了藏拙,索性只拿一个手全程操作。
没多会儿鸡蛋便煎好,只是有些卷边。
他似乎不满意,于是又想再煎一个。
迟雪看在眼里,却怕用他的标准煎下去没完没了,今晚要吃饱喝足到睡不着觉,忙抢在前头开口,说这样就很好。
“我就爱吃这样的。”
“……”
解凛的手原已伸到旁边的鸡蛋盒上,闻言又放下。
“以前煎得好看点。”
他只说。
声音竟有些瓮声瓮气。
迟雪却来不及怔,一旁的另只锅里,水已“咕噜咕噜”烧开,他抓了大把的面下去。
只是不知是太紧张又或太久没做,左手有些抖,他手撤开时又不小心碰到滚烫的侧边。
迟雪吓了一跳,忙把牛奶放下,过去抓他的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