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莫名其妙,邱艳一时没转过弯来,顺势道,“无非希望家人身体健康罢了,怎么了?”邱艳熟练的穿针引线,几针后,抬起头,道,“你是不是去寺庙祈福了?”
沈聪没急着否认,如远山的眉有阴郁散开,如实道,“去过几次,听人说最近挺灵验的,你用不用试试?”他不放心她肚里的孩子,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垂下眼睑,他和邱艳商量道,“你想不想再去拜拜,我明日有空。”
“不去了。”邱艳目光紧紧锁住他的面庞,见他听了这话,搁在桌上的手微微用力,邱艳想,他心里该是希望自己去的,嘴里不说缘由而已。
沉默良久,沈聪才抬起头,目光顺着桌沿落在她肚子上,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第一次,他在邱艳跟前说不出话来。
邱艳想,如果沈聪肯告诉她原因,她或许回去寺庙,然而,终究没有等到沈聪开口,倒是沈聪嘴里的何氏找上门来,何仁不知悔改,欠了顺风赌场的银子,沈聪之所以不杀鸡儆猴就是等着何仁上门,论起来,何仁和他是拐着弯的亲戚,沈聪拿他开口再合适不过,何仁娘一大把年纪了,眼里却是个只有儿子的,何氏不走这一趟,何老太太那边不好交代。
何氏是在午时后来的,沈聪请了隔壁村的木匠过来修葺窗户,邱艳在沈芸诺屋子睡觉,进了院子,何氏左右瞅了两眼,问起邱艳来,“怎么不见艳儿。”
邱荣邱贵在赌场栽了跟头,何氏苍老许多,邱春成亲后,一直闹着分家,邱荣和邱贵受伤,真分了家,家里干活的人都没有,虽说她跟着邱春,村子里的人不会说什么,可跟着三儿子,传出去不好听,加之,邱春被他媳妇拐偏了心思,性子不似以往孝顺,跟着邱春,何氏觉得以后肯定没有安生的日子过,说什么,她都不肯分家重生五岁之农医商女。
沈聪指了指边上的屋子,压低声音道,“艳儿怀着身孕,每日都有午休的习惯,在屋里睡觉呢,三伯母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可以先去堂屋坐着,等艳儿睡醒了再说。”
何氏搓着手以缓解心下不满,她瞅着时辰过来想着这会儿邱艳吃完饭没有再忙,天下着雨,邱艳哪儿也不会去,正是她好说话的时候,不成想,邱艳竟然在睡觉。
“那就不打扰她算了,与你说也是一样的。”何氏两个日子可谓都毁在沈聪手里,沈聪算得上是她的仇人,可是,在沈聪跟前,何氏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邱贵受伤家里得到了一笔赔偿,邱荣成了残废保全了手里的银子,钱财乃身外之物,何氏以前不明白,待懂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
比起能走能跳的长胜,何氏宁肯家里没有那些令人眼红的田地,换邱荣邱贵好好的。
沈聪颔首,领着何氏进了屋子,开门见山道,“三伯母所求之事我没有办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何仁他自己去赌场赌钱,输了借了银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好争辩的。”沈聪拉开凳子,桌上摊平了一张又一张布料,沈聪让何氏自己拿凳子坐,他坐在桌前,右手从碗里抹了米汤,缓缓浇灌在布料上,然后一层一层推平,做鞋垫子的,布料得粘在一块才行,中午的时候听邱艳说起,他主动揽了这件事情做,聚精会神的模样叫何氏愕然,粘布的活儿都是家里的妇人做的,甚少有男子地这种事感兴趣,她看沈聪低着眉,神色颜色认真,何氏没回过神来,“你会做这个?”
邱老爹一个人拉扯邱艳长大,这种活计邱老爹也是不会的,她以为沈聪整日不在家,家务活甚少有他会的,更别说需要人集中注意的针线活了。
沈聪淡淡嗯了声,手轻轻压着布料,从里往外推平,确认布料之间没有凸起后,才抬眸,和何氏道,“何仁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三伯母真有心思,想法子帮着凑够银两才是当务之急。”
三房买了田地,邱春成亲,沈聪清楚三房还有银子,说什么买了田地手头不宽裕不过是应付村里人的一套说辞,邱贵受伤,上边有人盯着,卫洪赔了不少银子,加之邱荣从赌场得来的工钱,加起来不少了。
何氏神色一僵,“何家因为他的事闹过好几次了,就他不知悔改,整天给家里添麻烦,欠的银子多,哪是一时半会就能还上的?都是亲戚,你网开一面才是。”
沈聪心里哪会在乎何家人的想法,何仁欠债,怎么处理在他的意料之中,自然不可能给何氏面子打乱他的计划,何氏找上门没用,“何仁的事情我帮不上忙,赌场有赌场的规矩,三伯母还是请回吧。”
何氏沉默,片刻后,没继续缠着沈聪转而说起其他,“艳儿肚子大了,平日可有什么不习惯的?怀着孩子不比其他时候,她没有经验,家里又没有长辈,遇着事情,你们多多商量才是。”
沈聪聚精会神的粘布,没有吭声,何氏讨了无趣,面色讪讪,哀叹声道,“阿仁的事情真的没有周旋的余地了?”
她娘是个厉害,知晓有沈聪这层关系闹着不肯离去,说除非她将何仁的事情摆平了,何氏想沈聪素来不近人情,邱老爹的话沈聪听得进去,可邱老爹不肯帮忙,她也没有法子,现在回去,得到的也是她娘的训斥罢了
旋转爱情[继承者们]。
“周旋的余地?三伯母如果肯出银子,说不准能缓缓,何仁欠的银子不多不少,拖得越久越不利,何仁心里明白,三伯母让继续拖着,不是将整个何家都赔进去吗?”沈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差不多了,侧目问邱艳,“你瞅瞅,会不会松了些,用不用使劲压压?”
邱艳伸出手,试了试布料得厚度,估摸着差不多了,摇头道,“不用了,拿去走廊上晾着,干了就能用了。”
邱艳不过问赌场的事情,何仁之前因为欠钱的事情差点没了命,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何仁没有悔悟之心就算了,继续去赌场赌钱,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沈聪帮他一回,何仁肯定会变本加厉,不赢钱誓不罢休,难不成次次都要沈聪出面相帮?
何氏留意着邱艳脸上的表情,看出邱艳不认同沈聪帮忙,皱起了眉头,说起了邱艳小时候的事情,邱家几房,深藏不露的人是严氏,泼辣厉害的人是肖氏,而何氏常年受肖氏欺压,在邱家中明哲保身,很多时候,和同样被肖氏欺负的邱艳来说算得上明哲保身,两人也曾亲近过一段时间,随着邱艳和沈聪定亲,两人才慢慢疏远了。
何氏说的许多事情,邱艳都没有记忆了,她只记得小时候日子不好过,邱老爹会给她买新衣服,肖氏费尽心思的占自己啊便宜,她奶全心全意的护着她,偷偷给她银子,想起往事,邱艳自己心里都觉得诧异,不知何时,她的小时候,不仅仅是煎熬,也有许多温馨的画面。
“三伯母。”邱艳打断何氏,缓缓道,“家里的事情我做不得主,出嫁随夫,您都是做祖母的人了,何家的事情您鞭长莫及,对不知悔改之人,您何须为其鞍前马后,各人自扫门前雪,我想三伯和堂哥也不想您过问何家的事。”
何氏叹气,她也是被逼无奈,她娘一大把年纪了为何仁的事情劳心劳力,邱春闹着分家,这些时日家里乱糟糟的,然而她娘以死相逼,如果她不管这件事情,她娘闹着自尽,她娘真要是死在她家里,传出去不是被人戳脊梁骨吗,何家那边不会放过她,何氏正六神无主呢。
“您若觉得不好做,明日让聪子去趟何家,尽量不牵扯您。”邱艳了解何老太太的为人,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一大把年纪精神矍铄,整日在家里作妖,下边几个儿媳妇皆不敢忤逆她,何氏逆来顺受多年,哪是何老太太的对手。
这下,沈聪抬起了头,波澜不惊道,“艳儿让我走一趟,我自然会照做,您先回去吧。”
得了这句话,何氏心宽不少,沈聪做事妥帖,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叮嘱邱艳好好养着,聊得差不多了,何氏才起身走了,邱艳送她出了院门,折身回来,和沈聪道,“是人都会有自私的心思,三伯母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要为何家的事皱眉不展,何仁自己不思进取,怨不得三伯母,你可有法子将三伯母摘清了去?”
沈聪招招手,邱艳走过去,沈聪拉着她坐下,手搭在她耳侧的发丝上,语气轻快,“你不是都应了,我若回答没有法子,岂不是被你小瞧了去?”
邱艳是不想何氏夹在中间难做人,三房的事情她有所耳闻,邱荣邱贵做不得重活,真要如邱春的愿分了家,邱荣和邱贵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何氏一清二楚,才拖着不肯分家,至少,得等到邱荣邱贵的孩子在长大,能自己下地干活,何氏才会答应分家,这时候分家,好处都让邱春占了,不是不让邱荣邱贵好好过日子吗?
“你什么本事我能不清楚?方才应下时就知晓你肯定有法子。”邱艳说的实话,对沈聪来说,好似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怀孕后,她心软了许多,不然,早就和沈聪和离了,不会和沈聪有商有量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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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信任我。”沈聪嘴上揶揄,脸上却乐不可支,手挪到她肚子上,脸上的笑隐去些,商量道,“家里没多少事情,用不用和我一块去寺庙拜拜?”不去寺庙,他心里不踏实。
邱艳忍不住失笑,叹气道,“用不着,孩子会没事儿的,没听大夫说我底子好吗,你最近睡不着就是愁这件事?”寺庙的事情沈聪说过不止一次了,最初邱艳可能有趣寺庙的心思,约莫是他念叨的关系,邱艳去寺庙的心思淡了。
沈聪脸微微一沉,严肃道,“赌场事情多,从早到晚的忙。”
邱艳看出他不自在,不继续缠着他,手搭在自己肚子上,眉目温柔,“孩子会好好生下来的,你忙自己的事情就是了,总爱说我想东想西,你何尝不是?”
沈聪抬眉,眼底闪过凝重,“我想东想西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你整日胡思乱想为着的可不是这些。”
两人难得这般静下心来说会儿话,沈聪突然问起邱艳怀孕后的事情,许多话题都是围绕孩子,眼神认真,邱艳好笑,明明为了孩子还不肯承认,邱艳作势起身离去,被沈聪一把手拉住,“李大夫说孩子月份大了在肚子里会动,你说他怎么还不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觉得你最近饭量小了许多,是不是饿着他了?”
邱艳冷哼,学他平日的样子,别开脸不理人,沈聪掰过她身子,沉眉道,“哪儿不舒服记得和我说,明日我去村里多买几只鸡回来炖汤还有鸡蛋,阿诺说过每天早晨一个鸡蛋,你怀着身孕,鸡蛋不能少了,猪蹄对身子好,之后也要多吃。”
沈聪喋喋不休,邱艳听得茫然,盯着沈聪的微蹙的眉,抬手,细细抚平他眉梢的褶皱,温声道,“孩子在肚子里还小,什么都感受不到,往后大些了再说吧。”养孩子,用钱的地方多,家里没有粮食在,真如沈聪说的做,待孩子生下来,家里只怕穷得揭不开锅了重生之修仙纪事。
“也不知他眼下在做什么。”第一次当爹,起初沈聪惶惶不安,真下定决心要这个孩子后,心情突然不一样了,那种感觉很奇妙,他一点也不排斥,心里隐隐有期待,与小时候看着阿诺挨打他期望自己变得强大不同,这次的期待,喜悦大过其他。
“估计在睡觉吧,生下来的小孩子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何况他还在肚子里。”邱艳细细回答着他的问题,脸上不自觉的蒙上层柔软。
一旦打开孩子的话题,邱艳总算见识了沈聪的另一面,早上起床,搂着她在床上对着她的肚子嘀嘀咕咕好一通,晚上,她迷迷糊糊睡着了,他的手还在她肚子上一会儿左一会右的游移,邱艳烦不胜烦,沈聪却乐此不疲。
尤其,从那之后,家里的肉和鸡蛋没有断过,邱艳说过沈聪两次,她怀着身孕,补得太厉害往后生不下来如何是好,比起村里其他人的日子,她过得算是舒坦得了,至少,她上边几个堂嫂,除了怀孕的头三个月不怎么干活,出了前三个月都要去田地干活,村子里的妇人都是这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