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里跟郑惠进行了一番文艺青年式的对话后,心空荡荡的,发慌。脑子里数次闪过黎锐枫的面孔。那个惯于用浮云般的淡然伪装自己、惯于在浅笑轻语中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疏离着凡尘、冷眼旁观的男人,在真的爱过后,会不会也化作一缕清风,飘然而去。
何洛问自己……
若是他日风逝去,会不会后悔当初的不挽留……
没有答案……
何建国昨天刚刚结束基层部队的视察工作,返家自老伴那听说了女儿闹离婚的事后,表现的相对镇定。他比老伴更加了解女儿,知道她不是个没有责任感的孩子。事出定有因,他要亲自问过女儿才能下结论。刘杰迫切的希望尽快解决这件事,无奈事件中的二人一个天天敷衍一个手机关机。拷问了敷衍的那个才知道关机的那个已经回美国,原因不祥。
萧雨一直住在老两口家里,正常上学放学回家。话不多,尤其对于何洛和黎锐枫的事,任凭刘杰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那晚冲动下的失言纯属意外,为了不再错上加错,他决定好好管住自己的嘴。
无家可归后,何洛并没住在娘家,主要是怕被娘亲磨得耳朵长茧。阿九在王朝酒店帮她开了间房,何洛去杂志社辞职的那天,阿九提着简单的行李神出鬼没的出现,将房卡交给她。原本何洛拒绝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是原本呢?且听——
“何小姐,晗哥吩咐我即刻动身前往墨西哥,把没处理干净的事情都处理掉。如果晗哥还像从前,那自然不需要麻烦何小姐。可现在他身边真的离不了人,他的眼睛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看不到。所以……”
何洛表示赞同,所以,“我可以帮他介绍个全职陪护,绝对贴心可靠。”
阿九微笑不语,安静的望着她。言下之意相当明显,难道您觉得晗哥会允许身边出现陌生人的气息?
何洛装糊涂,并且打定主意一装到底。
眼神交流失败,阿九索性直言不讳的对她说:“何小姐,我一直觉得您是个有胆识有魄力有担当,而且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我没有资格对您和晗哥之间的事情指手画脚,我只是觉得您这样刻意回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看的出,您还记挂着晗哥。我想就算不谈感情,单是这份记挂也足以令您坦然的面对晗哥。阿九言尽于此,请原谅我的冒犯,告辞。”
有胆识?自嘲。
有魄力?自嘲。
有担当?自嘲。
敢爱敢恨?自嘲。
性情中人?自嘲。
暮然回首,骄傲的人生急转直下,精彩不再,黯淡无光。
何洛再次问自己……
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情绪低潮期遭遇血淋淋的生理期,负负绝对不得正。是以再次见到欧阳晗时,何洛从内到外,从仪容到心情,皆皆颓到令人言语不能。
两个人是在酒店旋转门内相遇的。何洛进,欧阳晗出。转了半圈,欧阳晗进,何洛出。欧阳晗笑立原地,何洛默默转至令人侧目后,终于苍白着脸与他面对面。
“生理期?”欧阳晗问。
“……”何洛烦躁的皱眉,默认。见他挺拔的身段包裹在一丝不苟的黑色手工西装里,忍不住问:“你要去哪?”
“谈生意。”
何洛顿时提起警惕,“跟谁?谈什么生意?”
欧阳晗摸了摸她的头,动作自然亲昵。举手投足间,不着痕迹的散发出千帆阅尽凝炼沧桑后的成熟韵味,配着深刻若混血的五官眉目,轻易的吸引了众多过往之人的目光。何洛不自在的退了半步,接着就听他戏谑道:“不用担心,谈的是光明正大的生意,我并不是只会走私军火。”
何洛别开头,想酝酿个从容镇定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无奈面部肌肉仿佛僵住一般,怎么扯都扯不到理想的角度。
欧阳晗扳过她的脸,抚着下巴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果断决定,“上去睡觉,等我回来。”
何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好气儿,“ 你自己出去?万一眼前突然黑了怎么办?”
欧阳晗被她委婉的用词逗乐,“听声辩位的功夫我已经修炼的不错,就算黑了也不至于太失态。”
抽疼,心脏。何洛情不自禁的往他身前凑了凑,故作不在意的,“听声辩位是不错,可那些桌椅板凳墙壁栏杆什么的可不会出声。”
欧阳晗抬手揽住她的腰,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坚硬的胸膛,熟悉又陌生。耳边,拂过他的气息,“放心。自从眼睛出了问题后,每到一处陌生的环境,我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任何可能会对我造成障碍的家具摆设的位置熟记于心。就算有一天我真的瞎了,也一定会成为那个最不像瞎子的瞎子。”
又抽了,比刚才还疼。何洛推开他,鼻子发酸,生理期的各种不爽各种难受咆哮侵袭,脑袋直犯晕,“别说那俩字成吗?我不爱听……”
话音未落,双唇已被封。
欧阳晗吻过安娜,很多次。
何洛脑子空白了三秒,清晰的听到一声‘咔嚓’……
欧阳晗倏然抬头,周身寒气迸射,牢牢把何洛按在胸前的同时,凌厉的目光已顺着声音将好事者锁定。原来是,熟人。
刚刚与爱妻结束海南三日游返回b市的黎千帆黎大哥,坦然自若的收起手机,推了推眼镜淡定的问候,“大庭广众之下,画面如此限制级,我还以为是剧组拍摄,没成想原来是欧阳兄跟我弟媳在爬墙头。不好意思,打扰了。”
苏瑞拎着旅行袋站在他身后,风衣牛仔围巾短靴随意组合出纯正的欧美范儿。她原本准备静观其变,见老公如此不冷静,正想打圆场,另外一道冷硬的声音已率先响起,“黎博士,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
“欧阳先生……”苏瑞阻止黎千帆,抢过话头,和气的道:“刚刚我先生说的话确实有失分寸,我替他道歉。但是不管怎么说何洛现在还是锐的太太,就算他们夫妻间发生了问题,在没有正式离婚之前,你都不该染指有夫之妇。
何洛挣开欧阳晗的胳膊,面无表情的转身,礼貌而疏离,“大哥大嫂,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还有事,告辞了。”说完,抓起欧阳晗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黎千帆叫住她,“小何同志,你知不知道小枫现在在哪里?”
何洛背对他,未回头,“纽约,应该。”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回纽约?”黎千帆问。
“不知道。”何洛松开欧阳晗的手,瞬间被他反握住,“黎博士,我除了不喜欢外人干涉我的私事外,也相当讨厌说话拐弯抹角。”
黎千帆冷笑,“怎么,难道你还能让我人间蒸发不成?”接着,他视线再次转向何洛,目光犀利,“现在谁都联系不上小枫。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他正在执行某项无法拒绝、并且保密性与危险性都极高的委托任务。我想他走之前应该跟你说过什么,我想你一定没有给他任何能令他心无旁骛专心玩命的正面回复。如果小枫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不是何洛出手拦住欧阳晗,当场就会有人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