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竖立起高十几丈高的竿子,竿子顶端有一个大木盘,木盘上有一只金鸡,故而称为鸡竿。
金鸡尖嘴处吊着一条红幡,上面用飞白体写着皇帝万岁四个大字。木盘底垂下四条攀爬的彩带,四个红头巾的壮汉沿着彩带争先上去。
那个少年是谁?皇帝站在宣德楼上看着攀爬绳索身手矫健的少年,欣喜的问道。
周怀政仔细瞧了瞧,好像是神武大将军的长子李公武。
这寒冷的冬日,四个人都穿的极少,赵恒笑了笑,将门虎子!
最后,由少年最先登顶得到了上面的金鸡,少年站立木盘前,万岁!声音洪亮,使得整个宣德楼都听见了。
使得龙颜大悦,赏!
绳索绑着赦诏沿着红布从金凤口中被慢慢放下,降落到彩楼的时候,由绿官服的通事舍人接过,打开高声宣读。
头戴簪花,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的狱吏将开封府与大理寺穿红色,黄色布衫被赦免的犯人带往宣德楼前。
哐
鼓声响起。
狱吏将囚犯身上的木枷打开,被释放的犯人们齐刷刷的俯首高呼,万岁!
兵部的军乐队再次奏响音乐,戏子登台,表演杂剧与歌舞,御龙直的武士也登台,抽出佩刀进行对打。
赵恒摸了摸齐整的胡须,赐茶!
宫人们将备好的茶端出,一一端到百官身前。
到下午,赦免仪式也完成了。
各级将领,侍卫司,殿前司的禁军遣返,马队撤离,六军井然有序的返回各自营地。
冬至祭祀过后,以丁绍文此次部署得力,复升为殿前副指挥使,赏钱千贯。
丁绍文回府后关着书房的门,拿着木把手的铁夹夹着炭火,铁盆内的火原先烧的旺盛,由于他的心烦意乱,使得木炭不再成堆,零零散散的嵌在灰里。
你说,官家是什么意思?
他夹着火红的木炭,放到一个刚燃起星火的黑炭上,他还让我在殿前任职,又复我官职。
殿帅...或许官家,想让您尚长公主。
那日皇帝特意安排丁绍文护送长公主的车架,千万人看着,用意十分明显。
铁夹下的红炭在用力下碎成了几块,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吱
一阵冷风席卷书房,丁绍仁迈着欣喜的快步,恭喜大哥官复原职,还得了官家的赏赐。
踏过门槛至内房时,看见丁绍文沉着脸,大哥这是?
三公子有所不知,官家欲将长公主嫁给大公子。
什么?丁绍仁惊呼,怎的变成长公主了?
朝中无新秀,大公子可是诸小娘子眼里的良人。年轻侍从说着。
那这可如何是好?丁绍仁似乎比他长兄还着急。
新秀?丁绍文暗垂下眼眸,突然想起了前日皇帝赏赐了那夺金鸡的少年,倒是有一个合适的顶替之人!
丁绍文撇笑,还能去掉一个朝中对手。
年轻侍从惊疑,莫不是,神武大将军的儿子,李遵勖?
看丁绍文的神情,侍从知道自己猜对了,可如何要让他成为长公主的驸马?
丁绍文将铁夹放下,从矮凳上坐起,应该思考的是,如何让官家发觉这个新秀!
他报了文武两举,应该是不难的。
不,是要让官家格外注意到他。
丁绍仁缕清兄长与侍从的对话后,小声进言道:走,贡举?
应举之人数千,有才者不少,他未必就能胜过那些人。
倘若,因为是官员的失职,另一官员纠错上报了官家,会不会...丁绍仁觉得这计策太阴险,怕大哥不喜,便言止。
丁绍文转身,如何?
老师是今年的考官,他虽是趋炎附势之人,可也有一点他的过人之处,那便是他对文人正直,他管辖的考试是绝不会容忍舞弊,以及官员失职导致人才被埋没的。丁绍仁走近丁绍文压低了声音,大哥您与刘师道是同僚,而刘师道与陈尧咨交好,陈尧咨又与老师素来不合,或许可以利用他们三人。
殿帅,王钦若的息子现在在钱怀演手底下办事。年轻侍从补充道。
王钦若巴结讨好丁谓,与丁绍文在同省做过官,澶渊之盟后丁绍文与王钦若双双被重用,一文一武纷纷做了皇帝的近臣。
丁绍文深眯着眼睛,这样一来,这件事就能够在他掌握之中了,若长公主下嫁给了李公武,李氏这一支的武将再无可能掌兵权。
李公武出身将门,祖父为开国元勋,父亲也是功勋卓著的大将军,为皇帝所器重,论家世,李公武比丁绍文都要好上太多。
其实尚长公主对于李氏没有什么坏处,自李崇矩死后李家不争权势,若得长公主庇佑,实乃真正的长久富贵。
不过丁绍文怎会做如此阴险之事,他不悦的呵斥道:三郎,你可知,我们都是清流的仕宦人家,一心效力大宋,朝廷,官家,怎可生如此下作的歹念?
丁绍仁被他说得羞愧的低下了头,弟弟有错,不该心生如此之念,请大哥责罚。
丁绍文仁和的长叹一口气,也罢,你是年少无知,往后入了朝为官,可不能如此了。
丁绍仁点点头,大哥,方才父亲派人去请族中长辈,要替老四举行冠礼。
丁绍文烤着火,淡然道:不仅如此,爹爹还替他求了国子监的学位。
他叹息,如一个长辈对后辈的期望语气,他能够收心好好学习,不给爹爹惹祸就已经是大幸了。
他这般,就算学了未必能中第,反倒是给家中蒙羞。
咱家中有候补名额...说及此,丁绍文颤动着手指,老四,皇帝怎眼光如此之差呢!
冬至过后,丰乐楼生意逐渐清冷,高楼的顶楼小阁今日来了客人。
你...不回去吗?男子面冷,连同说话的声音都冷。
酒桌旁边放着一把直剑。
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