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似乎前阵子官家也找了自己想巡访一些得道高士。
他微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见老道风骨奇伟,鹤发童颜,似乎有点本事的样子,暗自咬牙切齿,心道,竟被他寻得了高士邀功!转而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替官家办事,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丁谓再度轻轻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近,压低声音道:唐夫啊,你是最有希望继任宰执之人,也是本官最看好的能人,莫要让官家失望啊。
下官明白。
枢密都承旨正副职都空缺,而枢密承旨至今未还朝,因此明台下暂时充当站着的是宦臣。
除了皇帝先召见的几个心腹大臣知晓实情,其他大臣都只是从睡梦中被叫醒,匆匆赶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莫不是契丹人毁约了?
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惠宁公主驸马一事?
京中早有流言说大驸马被官家另派他处其实是个幌子,事情实际的真相是驸马落水身亡了!
怪不得官家要调两地水军打捞,惠宁公主最近也...似乎一直闭府不出。
若是真的,那么这婚事丧失赶上一起,死者为大,官家必然是偏向公主的。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谁知道呢!
天下的凑巧,多着呢,强加的也是!
就在众臣议论不休下,内侍高扯了嗓子,圣上到!
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明黄色圆领袍男人走向殿内正中间的座椅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登时安静。
朕昨儿接到郑州知州的急报。皇帝的脸色阴沉,经核实,确认驸马都尉李若君已经落水身亡。
皇帝的话一出,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朝臣们纷纷低下了头。
赵恒哀道:朕听后是痛心疾首,大宋失去了一位才子,朝廷失去了一个栋梁,朕也失去了一位贤婿。
斯人已逝,陛下请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朕已过不惑之年,膝下子嗣稀薄,唯朕之长女自幼不离身旁,朕怜爱不忍之,遂召见了礼部与太常寺将明日的大婚取消,以死者为大,辍朝三日。
所以此次召见你们来的首要目的是商议驸马落水之事,定下追封,以及身后之事。赵恒表现的极为悲伤,朕欲厚葬,诸卿以为呢?
陛下!左侧文官横跨出,持笏道:臣以为可行,驸马进士出身,身藏功名,陛下委以重任,任上所行无差,进献良策出使西夏,不幸因公殉职,当以厚葬。
话完,接连上前几位反对之人,陛下,臣以为不妥,出使西夏乃陛下委托驸马的重任,然途中因其决策失误导致徒生变故,虽是殉职,可也不能就此掩盖了他原先的失职之罪!
此乱乃是天灾人祸,驸马受害其中,怎能以此定罪失职?
驸马为此次出使的长官,其路线时间与人员调动皆归他部署,此次损伤如此多禁军,怎不是失职?
殿前都指挥使拼尽全力,最后身负重伤也被你们这些御史弹劾失职遭贬,难道就因为驸马是皇婿,你们要偏袒不成?
你...
够了!高座上,一向仁慈的君主厉声道:人都不在了,难道诸卿还要将人从地府挖出来定罪不成?
臣等不敢。大臣们躬身低下头。
赵恒威而不怒的轻看道左侧文臣,丁卿家,你对朕处置殿前都指挥使一事,可有不满?
臣不敢。王旦身后的参知政事右跨一步走到中间,陛下。
臣听闻大驸马在接得西夏翁主的归程时,有对公主不忠之行。现在东京城流言四起,朝中的人碍于惠宁公主之威与皇家颜面不敢提起,而如今李少怀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若是能把罪责推在死人身上,他想着要不了多久自己的长子就又能被皇帝重新启用了。
赵恒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皱起眉头看向周怀政,似在问:此事朕怎么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朕?
周怀政一时间难以解释,只得站在旁边苦涩的摇着头。
皇帝于是只好慎言问道:不忠之行?
是,回来的禁军中有人传,大驸马垂涎西夏翁主的美色,以宗主国使臣的身份在沿途中讨好奉承一个附庸势力的王女,如此,岂不是逾越了规矩?
此不过是传言,不是亲眼所见,传言怎当得真!群臣中,有看到周怀政眼色的一个官员站出来反驳道。
是真是假,唤来护送的禁军一问便知!
呵,谁人不知更戍法,前几日京中的禁军早已调换!
赵恒拉沉着脸,怒声喊道:王德用!
靠文德殿门口右侧的臣子中间走出来一人,容貌雄毅,面黑,镇定自若道:臣在。
军中可真传有此事?
王德用的父亲鲁国公王超曾与张士城为同僚,一起上过战场,景德初之时王超卒,赠侍中,追封为鲁国公,其子王德用就从内殿崇班迁升到了殿前左班都虞侯,与张士城分管殿前诸班直。
回陛下,军中确有此事传出。
王德用的话一出,殿内又陷入一片死寂,公主遇人不淑,天子用人不慎,这可都是他们自个儿选的,大臣们不想触霉头,便都陷入了沉默。
接着他又道:陛下,西夏为河西割据势力,先是投靠契丹,如今又求和我朝,名为称臣附庸,实则不过是求喘息之机罢了,而西夏翁主来朝目的很明显,若有差池使得西夏得到借口反宋,如今契丹铁骑虎视眈眈实在不宜再起战争,臣斗胆以为,驸马之举不过是有先见之明,所谓先礼后兵。
王德用谈及到西夏的问题时无人敢反驳于这个十七岁随父出征,率万人战铁门关的年轻小将军。
都虞侯可解释得了,禁军发现西夏翁主之时她身上所盖的袍子乃男子的皮袍,其样式便是驸马生前所穿。
这...
事情真假,不若唤西夏翁主前来亲自回答。这是现下最能确定真相的办法。
王德用本意也不想与丁氏结下梁子,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追问他没有亲眼所见事情的经过,只得沉下脸退了回去。
流言,于当世而言,是能害死人的利剑。
陛下,驸马为您的臣子,其为人如何,陛下知,同为臣僚的百官亦知,怎可凭借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就乱定罪责。
这是...赵恒看着高座下远处极为眼熟的人。
周怀政靠前,小声道:圣上,这是去年的状元李迪,因外派一直在地方任职,如今才回朝没多久。
内外朝的臣子太多,皇帝熟悉与记得的也只有一些掌权的高官。
李迪...
陛下,前殿前都指挥使,蔡州刺史丁绍文为其护送也是证人之一不如召见刺史。
陛下,犬子就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