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道君神色怡然,嘴角微微扬起,淡漠又不失优雅地将他的话置若罔闻,没有半分打算回答的意思。
方休撇了撇嘴,他师兄弟二人向来如此,各自行动互不干涉。
闻风不会将所做之事告知于他,他要做什么,也从来不必征得他的同意。
身形一闪,他霎时瞬移到陆续身边,二话不说拉起清瘦手腕,探入脉门查看。
陆续一愣,还未回过神,另一只手又被寰天道君抓过。
两道盛势灵气强行冲入体内,沿着经脉一寸一寸缓慢游走,似要狠戾地侵占全身。
这俩疯批又想做什么?
陆续心火炸燃。师尊陪他去了一趟凡人家中,帮他调查王家人横死事件,这件事值得二人如此大动肝火?
就因为师尊陪他单独下山,引得觊觎师尊的二人醋海翻腾?
他不是不理解男人的嫉妒心不可理喻,可被针对的是自己,谁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王志专身死,他心中不快,更烦恼着要如何将此事告诉薛松雨。
半路上遭遇张道长,又给师尊添了麻烦。
如今刚踏入尘风殿,就被两个小肚鸡肠的元婴大能暗中欺压,毫无反抗之力。
他心中愠怒,常年伪装的虚假笑容更冷了几分。
过了半晌,侵占身体的灵气缓缓从经脉中退出,却仍残留着血脉被强行撑开的痛感。
陆续垂眸静默退在一边,将所有的敢怒不敢言暗藏于心。
一边无奈痛恨着自己的弱小与无力,一边暗中冷笑着传入耳中的荒唐。
方休和柳长寄素有罅隙,针锋相对多年,然而某些时候,意见却出奇的一致。
例如此时此刻。
方休摇头:“没发现动了什么手脚。也没有……”阳元外泄。
柳长寄点头,以示同意。
能动什么手脚?整个炎天界就只有两个人真心实意对他好。师尊还能害他不成。
若师尊真想做对他什么,一个绝世大能,用得着虚情假意对待自己?
今日师尊和张姓修士的斗法,他一剑都接不上。有什么目的值得师尊尽心费力照顾他两年多?
……等等。
陆续顿然想起师尊昨夜的反常,和他的那位心中明月。
师尊将他养在身边,以做那位前辈重生的躯壳,不过是他自己的胡乱推测。
虽然有理,却无凭据。
方休和柳长寄知道师尊的亡妻,并且知晓得更为清楚。二人不止一次说过,师尊恐会对他的身体做什么手脚。
莫非,他二人早就知道,师尊的确是打算用他的躯壳复活心中明月?
师尊对他这个徒弟好,他们心中不悦,吃点小醋也就罢了。
倘若那位前辈重回师尊身边,便如万箭穿心一般,直射他们心窝。日后对师尊的所有阴谋诡计,或恐更加难以实现。
他们必定要千方百计阻止此事发生。
难怪方休这个师叔,平日对他还算不错,算是尽了对师侄后辈的香火情谊。
然而一旦遇上和师尊有关之事,就毫无掩饰,将狠辣凶残的本性暴露无遗。
陆续暗中皱了皱眉。
他不在乎师尊打算用他的躯壳复活深爱之人。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在所不辞。
但那二人若是察觉出什么问题,必然从中作梗,阻扰前辈的复生。说不定还会用什么方法彻底阻绝前辈重生的道路。
必须得想出什么办法,不能再让他们不容分说就动手拿捏自己的脉门。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命脉被别人捏在手上肆意掌控玩弄。
何况还要在这帮大能的阴谋诡计下,暗中保护对亲近之人深信不疑的师尊。
***
万里层云蔽日,天光黯淡,山雾深锁。
山涧刮来的大风沾染着氤氲潮湿的水气,给繁茂杂乱的草木蒙上一层阴寒。
陆续坐在院外横倒的木桩上,心里也被浸染了些微寒凉。
他前日回山,心烦不已地敷衍应付完方休和寰天道君后,心怀一腔沉闷的迫不及待,找了薛松雨。
他必须得让她知晓王志专的死,和王家整件事的详细经过。
却又难以启齿。
他原意本是打算保护王志专不受诅咒侵害,谁能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个施咒者。
他还眼睁睁看着王志专在自己面前爆体而亡,化作一摊碎肉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