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他娘的什么态度!
秦时和寰天道君都没这么凶过他。
二人在房中养精蓄锐一整日,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悄无声息翻窗离开房间。
薛乔之当了多年刺客,平时就特意压制灵息。
陆续隐藏灵息翻墙出苑后,躲在墙角阴影中待了一会,确认苑中没有响动,秦时没察觉他离去,才轻舒一口气。
要躲过凡界皇宫的守卫,对陆续来说轻而易取。
二人趁着夜色,很快来到皇宫西侧的密道入口。
这里是一处被废弃的冷宫,年久失修,宫墙斑驳残破。
腐草中生出萤火点点,幽光萦绕,茂盛长草中不时传来悉索虫鸣。萧凉衰败的景象中又别有一番生气盎然的独特意境。
冷宫中有一口百年枯井,井下隐藏着密道。
“我走前面,你跟着我。要是情况不妙,你自己先逃。”陆续不等对方回应,已当先一步跳入井中。
井底长满过膝的野草,他点亮符火,谨慎梭巡四周。
井壁处有一通道,道路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
“还是我走前面,”薛乔之后一步跳入井底,大步一跃抢在陆续身前,“不知密道里会否有机关陷阱。”
“别,”陆续侧身闪过,走入密道中,“把你自己照看好。”
他得竭尽可能让薛乔之安然无恙。
身后传来不咸不淡的一句冷声:“幸好你只是我姐的朋友,不是我姐夫。”
陆续脚步一顿,这人莫名其妙说什么呢!
“我和你姐绝无半点……”
“我知道。”冷声似乎染上一点缓和笑意,“你脑子缺了那根筋。”
这小傻瓜怎么会懂人间情爱。
陆续咬牙。
希望这条密道能通向外面。实在不行,他用师尊的神剑劈开一条通路?
他只想快点将人带出去,然后通知薛松雨,后面的事再也不管。
二人一前一后,符火冷光在斑驳剥落的石道上投下两道叠了一半的影子。
脚底偶尔踢到棱角分明的小石子,在寂静狭长的甬道中激荡出冗长回音。
两人不言不语走了一段路,薛乔之陡然开口:“你就一点不好奇,我为何要刺杀北梁皇帝?”
“好奇。你会说吗。”
“不会。”
陆续:“……”
他是真不想和这人说话。
过了一会,冰冷声音又道:“我姐没有告诉过你,我家的事?”
“没有。一入仙途,即斩尘缘。凡界的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除了薛乔之的存在,薛松雨从未告诉过他,她入乾天宗以前的经历。
正如他也没朝她说过,自己的红尘旧事。
“别人问我不会说,”薛乔之依旧僵着一张冷死人的脸,耳根和脖子在火光下烧出一片滚烫的绛红。
“我只想告诉你。”
清润嗓音平静无波:“那你说,我听着。”
“我是北梁人。”
薛松雨也出身北梁?
她不会也和北梁皇室有关?
北梁皇室出了两位当世大能,是块风水宝地?
陆续漫无边际游思浮想,又听身后冷音继续道:“薛家世代效忠北梁皇室,我祖父和父亲都曾是北梁统领兵马的将军。”
难怪薛松雨身上有一股兵戈气,原来是将门之后。
他瞬间明白她豪放不羁的性格源自何处,一点不意外。
“薛家战功彪炳,曾为北梁立下汗马功劳。”薛乔之冰冷的嗓音骤然染上一缕恨入骨髓的怨毒,“薛家为北梁出生入死,到头来,却因为封无可封,被构陷贪赃枉法,拥兵自重,鱼肉百姓,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陆续脚步一顿,沉默无言。
冷声继续诉说着心中愤恨和怨怒:“狗皇帝趁着千秋节,以朝臣庆贺的名义召我一家从封地回到北梁都城,又在皇城外埋下伏兵。我爹只带了家中女眷和二百亲兵回京,怎么会是几千兵马的对手。”
“我们一家在混战中失散。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将,拼死带我杀出重围,将我藏在一处无人居住的破旧民房内。”
“我受伤过重,昏迷了几日才醒。”薛乔之闭了闭眼,“等我醒来,乔装打扮混入城中时,薛家已被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