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蔷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不仅没让魏正远彻底厌恶苏妍,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骚,一时间连面上的神色都忘了伪装,面色不善的看着犹自低头抹泪的苏妍。
这样的情形几乎稍一想便能想通其中关窍,魏正远心中也隐隐有所察觉,但他不肯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蔷儿只是一时想不通闹别扭罢了,她还小。魏正远宁愿这样想。
若是让桂枝嬷嬷知道魏正远在想什么,定会嗤笑一声,都到该出嫁的年纪了还小?她家姑娘和魏蔷一个年纪,怎么就不见他对她家姑娘宽容些?这样苛责。
魏正远这厢开口,语气不善道:“嬷嬷慎言,虽说你是太后的人,却也不能这般诬蔑我镇国公府的嫡女。”
顿了顿,他又对苏妍道:“妍儿,蔷儿她……只是小孩子心性,和你闹着玩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姐妹两还是要好好相处。”
听到这话,苏妍差点忘了维持面上的伪装,她低头掩去眸中的不屑,心中不住冷笑。
小孩子心性?魏正远为何不想想被魏蔷如此对待的她也是个‘小孩子’呢?
原本以为自己这个父亲只是一时割不断和魏蔷的感情,现在她总算知晓,他只是偏心罢了,只是偏心。
这样想着,苏妍却是乖巧点头,轻声道:“女儿知道了,日后定会和姐姐好好相处。”
苏妍和魏蔷表面相安无事一道走出书房,待出了院子,魏蔷再不用伪装,低声在苏妍耳边道:“看见了吗?阿耶最疼的还是我,你就算有了高贵的出身又能怎么样?”话语里是掩不住的恶意和自得。
苏妍脚下一顿,目光轻轻扫过魏蔷有些扭曲的面庞,顺着她的话点头,“嗯,看见了。”但那又怎样?魏蔷表面上越张狂越恶毒,心里便有多惶恐多不安,虚张声势罢了。
说完她便绕过魏蔷径直往玉清小筑去了。
自己费尽心机想要争取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却是不屑一顾,魏蔷被苏妍轻飘飘满不在乎的态度惹恼,站在原地看着苏妍离去的背影,气得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苏妍!苏妍!苏妍!
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一定!
却说这头,苏妍脚下不停回到自己院中,流萤慌忙迎上来,止不住的担忧道:“姑娘,二爷没难为你吧?婢子听说他今早生了好大的气,姑娘……”
桂枝嬷嬷制止流萤的喋喋不休,旋身倒了杯茶递给苏妍,“姑娘快喝杯热茶,方才掉了那么多眼泪。”
苏妍笑着接过茶盏,“可不是,我还是头一回哭得这样用心,还挺累。”
事实上苏妍是进了书房见到魏蔷才一时兴起生出那样的主意,不就是比谁能哭会哭吗?当谁不会?!
原她并不想同魏蔷过多的纠缠,但魏蔷既然主动招惹她,她便不会忍气吞声,这才有了这一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苦肉计’。
流萤一听炸了,急道:“姑娘哭了?姑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二爷骂你了?他、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姑娘!”
流萤急得眼眶都红了,眼看着下一瞬便要哭出来,苏妍忙咽下嘴里的茶水,道:“流萤你先别哭,我没事……”
桂枝嬷嬷见状道:“姑娘喝水吧,老奴跟流萤说。”
等听完桂枝嬷嬷的话,流萤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姑娘真坏!三姑娘现在怕是气得直哆嗦呐!”
苏妍道:“这下你总算是放心了吧?”
流萤连连点头,绕着苏妍直转,“没想到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以后看三姑娘还敢不敢随便欺负姑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不过……”流萤停下脚步,担忧的看向苏妍,“姑娘心里定然也很难过的,明明姑娘才是二爷嫡亲的女儿,二爷却这样对姑娘,那三姑娘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
“唔!嬷嬷!”流萤痛呼一声捂着后脑勺。
桂枝嬷嬷收回手,“妄议主子,小命不想要了是吗?”
流萤嘟囔:“她又不是我主子……”
桂枝嬷嬷觑她一眼,正色道:“你最好管好你这样嘴,小心哪天祸从口出害了自己事小,再连累了姑娘!”
流萤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着实逾矩,低头认错,“姑娘,我知错了……”
苏妍正想说不碍事,却被桂枝嬷嬷一个眼神拦下,她心知桂枝嬷嬷是为了流萤好,便不再说话。
最终桂枝嬷嬷罚了流萤二十个手板子,把小丫头的手心打得通红一片,眼泪汪汪直说自己记住教训了,以后再也不敢随便说话了。
苏妍自然是心疼自己这个小丫鬟的,待桂枝嬷嬷罚完,苏妍便取了药亲自给流萤搽药。
***
苏妍那日既在魏正远面前演了那样一出戏,自然是要演到底的,翌日便未曾入宫,晨起同魏正远魏蔷一道用饭,晚间魏正远回府三人又坐在一起用晚饭,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总归表面上是一派和谐其乐融融。
魏正远见此心中颇是欣慰。
而魏蔷许是知道苏妍不是她想的那般好欺负,其后数日都不曾主动招惹她。
如此过了几日,便到了腊月二十九。
冬日天冷,既不入宫苏妍便懒得动弹,早间去魏正远那边吃过饭后一回来便上了里间的炕,腿上盖着条厚厚的被子,抱着手炉靠坐在炕头看桂枝嬷嬷带着几个手巧的丫鬟剪窗花,流萤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赞叹。
没一会儿外头有丫鬟通报说二姑娘来了,苏妍舍不得炕上热乎乎的劲儿,又觉着这样坐着等着人来太不成样子,正犯难,那边帘栊已经挑开,苏妍歪着身子往外间看,便见魏鸢风风火火的进来,一边解着身上的披风,一边进到里间来。
见苏妍窝在炕上,她笑了笑,把披风递给身后的丫鬟,“你倒是舒坦,我来了你都不知道迎一迎。”
苏妍忙道:“正准备起身呢,你这不就进来了?”
言下之意不是我不迎你,是你走的太快了些。
魏鸢被她气笑。
苏妍自知理亏,忙拍拍身边的位子,道:“姐姐上来吧。”
魏鸢脱了外头的棉褂子脱掉绣鞋爬上炕,钻进苏妍的棉被里,姐妹俩挤在一处,也算是暖和。
魏鸢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她颠颠儿的来找她,她倒好,悠哉哉的坐在炕上动也不动一下,便抢了苏妍的手炉自己捧着,扬起下巴得意洋洋道:“喏,算是你不迎我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