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纱对此极为反感,猛地抬眼看了看她,继而极快地再次垂下。
她速度太快,云姨娘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瞧着罗纱瘦弱的样子,思及她不过是个十三岁刚离了亲人的女孩儿,云姨娘刚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还是比较好糊弄的。
如今她孤身一人在异乡,极需要个关爱她的长辈来对她示好。
想到今早长公主的做法,云姨娘觉得此时是拉拢罗纱的好时机,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和蔼起来。
她决定,跟罗纱好好谈谈。
只是,她肯慢慢来,罗纱却不愿和她再多待了。见云姨娘在那儿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她就觉得心里发堵,寻了个借口也不待云姨娘说话,她就起身准备离去,却被云姨娘拉住了手臂。
罗纱心中厌恶,却不动声色,只疑惑地看向云姨娘。
云姨娘柔和地说道:“其实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伤到了而已。”她深深叹息着,“长公主很是严厉,世子小时候调皮,可没少吃苦头。方才我在屋外听长公主发了怒,就有些担心你,不知你有没有伤到。”
“母亲她宽容大度,姨娘就不必操心了。”罗纱打断她的话,断然说道。
云姨娘慢慢站起来。
罗纱见她居然诋毁长公主,对她更加厌恶起来,就有些后悔同她私下聊了。此刻也不想跟她多做纠缠,顺势将手臂抽了出来。
云姨娘自然是感觉到了她的排斥,瞥了眼她纤细的手,说道:“我方才听见长公主朝你摔了茶盏……”
“什么茶盏?”罗纱一脸惊愕,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喔,你说的那个啊,”她面带懊恼,似是十分自责,“那是我想给母亲端茶,结果不小心将茶盏掉到了地上。母亲宽厚,并未责罚我。”
云姨娘定定地看她,似是在探究她,又似是在审视她。
罗纱懒得多理会,转身就走。
谁知这云姨娘却是个不肯随意罢休的。虽然两人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可罗纱身子弱走得慢,不过行了几步就要被她追上。
就在罗纱思考着要不要干脆和她撕破脸,让红倚过来将她拦住时,一人刚巧行了过来,看到罗纱后,扬声唤了她一声。
罗纱循声看过去,见是位娇柔中年妇人,身量纤细皮肤白皙,欣喜道:“二婶?”
当初穆景安和罗纱在箐州成亲,冯氏也去了,认亲那天罗纱见过她。后来冯氏先回了国公府,罗纱便再没见过她。
冯氏应了声,说道:“你且过来,我有事寻你。”
罗纱边应声边迎了过去,云姨娘却是立在那儿不动了。
穆景安的二婶冯氏是冯大学士之女,为人直爽,后嫁给了性子豪爽的穆二叔,凡事都喜随心而行。
她向来不喜云姨娘,就对她半点好脸色也欠奉,云姨娘自然也不会傻得去招惹她。
罗纱跟着冯氏离去,行了几步,后回头看了云姨娘一眼。
无事献殷勤,又刻意摆出一副亲近的样子,云姨娘必然有所图。只是罗纱不明白,自己刚刚入府,什么都不懂,云姨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
再者……就算云姨娘是永乐侯贺家的女儿,也不过是个侍妾罢了,怎的还会明目张胆来挑拨自己和长公主的关系?
她倚仗的是什么!
“别看了,再看,小心她又贴过来。”
罗纱听到冯氏这样说,就问:“婶娘可知道她为何来寻我?”
冯氏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大哥他们做事的方式和我们不同,我无法明白,也就不去多想。”
虽然她说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点出了这和穆青涯他们想做的事情有关系。罗纱想明白这一点,就笑,又道:“多谢婶婶方才出手相助。”
冯氏奇怪地看她一眼,“我助你什么了?”她想到自己将罗纱唤过来的事情,恍然大悟道:“你说那个啊!”她忍不住笑了,“我可不是帮你,是真有事找你。”
罗纱疑惑,冯氏却是看了看她比前些日子更加瘦弱的身子,说道,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坐下来细说。
两人一路前行,冯氏带她去了处临近的小院。
那院子不大,但胜在清幽。一入院便是碧池,房屋小楼依着池水而建,很是雅致。
罗纱一进到这里,便喜欢上了。
定国公府地处江南,是在最为富饶美丽之地。昨日里是半夜行走的,罗纱还没发现什么,今日只凭着自己经过的几个地方,就能感受到国公府当真漂亮,而这里,单“幽静”这方面,又胜过其他几处。
她边看边赞叹着,连冯氏在一旁都快要忘记了。
冯氏见她如此,先是愣了下,后笑了,叹息着说道:“希望景安不要怪我才好。”
罗纱不解。
冯氏指了这里说道:“原本景安说你喜欢有水的地方,就将这院子修整了一番,改成书房和休憩之所,专门给你平时用。我以为他兴师动众弄了这许久,必然同你说过了,方才见这地方离得近又没什么人,就想着同你来这儿说话,哪知……”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一点,说道:“是了,你们昨日夜里才刚回来,他定然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罗纱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他应该谢谢婶婶,让我来的第二日就看到如此美好的地方,让我更加喜欢这儿了。”
冯氏说道:“你这样想很好,我喜欢。”
说着,她携了罗纱在廊下坐下,谈起方才自己寻她的事情。
“你可是问过明妍有关一位故人的事情?她前些日子来了信,让我同你细讲此事。”
她这话问得罗纱莫名其妙,冯氏就解释道:“明妍是安国公府嫡长孙媳,说起来,该是你大表嫂吧。明妍的父亲是青巍的好友,我与明妍也是极其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