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它们也像赫讽一样,除了带着一肚子疑惑离开,别无收获。
林深再次蹲下,像昨夜一样,用手指仔细捻了捻地上湿湿的泥土,然后抬头,看向密林高处。
刚刚破云而出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深被刺得眯了眯眼,用手遮了一下,继续望着树林枝桠间。很快,他就找到了想要寻找的痕迹。他将背包往地上一扔,两手抓住树干,两三下嗖嗖地就爬上了树。
然后,停在他刚才发现可疑痕迹的地方。那是一片树叶,但不是普通的树叶,它以及它周围的叶子上,都沾着些奇怪的印迹。
暗褐色,干枯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干掉的血迹。
不,林深想,这的确是干枯的血迹。庆幸的是昨晚雨很快就停了,不然要是连这点线索都被冲掉的话,他就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测。
是的,打发走赫讽,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探查,林深只是为了证实心中的一个想法——昨天那个黑影根本就没有凭空消失。
既然会流血会受伤,那就必定是活生生的人类。活人怎么可能会离奇消失不见?所以昨天他们找不到那个黑影,只是因为黑影躲了起来。但是又有哪一种躲藏的方式,连血迹都给隐藏住,甚至都没有逃匿的脚印?
答案只有一个——昨夜,那个黑影就躲藏在他们头顶某根树枝上,甚至还可能透过茂密的枝叶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并一直跟着他们回到木屋,在木屋外逗留了许久才离开。
握着树叶的手紧了紧,林深四处再探查一番,翻身下了树。
既然猜测已经被证实,那么他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将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给彻底揪出来!
林深的眸子暗了暗,回头,看了眼那树干高处。
想要挑战他的耐心?那就来试试看!
他背起包,离开。
原地,只留下几片被他扔下的树叶,支离破碎。
29、无影之人
赫讽按照林深写的地址,在镇外比较偏僻的一处找着了王伯的家。
眼前是一间不起眼的平房,不高,以赫讽的身高进入这房还要弯腰压低身子。墙角有几处裂缝一直延伸到屋檐,不知从哪里搬来的几根巨大圆木支撑着快要坍塌的右墙,可即使是这样,这间平房看起来也是摇摇欲坠,一副随时会崩塌的模样。
赫讽当场就愣住了,以他以往所见所闻,实在是没有想到时至今日还有人住在这样破烂不堪的屋子里。这一发呆,就连屋里有人走了出来,他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哎,这不是小赫吗?”
王伯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眼就看到了在他家门前发呆的高个子小伙,乐呵呵道:“怎么,是小林让你下山来找我?哦,对了,不是上回送的粽子已经吃掉了吧。”
他转身就要回屋。“都怪我都怪我,没考虑到两个年轻人食量大,我这就去给你们再多拿些,等着啊。”
“不用了,王伯!”
赫讽连忙阻住老人,喊住他道:“粽子还多着,没吃完。我只是下来找您有事。”
“啊?有事?”
赫讽将事情简单地与老人说了一遍,不过将不明黑影说成是野兽,就只说最近频频有野兽闯进院子里,林深在山上布置了些驱兽的陷阱,现在山上不是很安全,让王伯尽量少上山,或者就不上山。
赫讽原以为这么一说,以王伯的善解人意马上就会点头,谁知道这位半老的老人竟然露出了一丝犹疑。
“不能上山啊……”
赫讽注意到他的表情,忙问:“王伯,你是上山有什么事吗?要不我帮你去做。”
“不不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王伯咧起嘴憨直地笑了笑,“不瞒你说了,我儿子也是……也是在这山上去了,所以我们俩夫妻才搬到这附近来住,只为了能经常陪陪他。我每个礼拜都要去山上看他一次,这不,今天也正要去呐。”
王伯举了举手中一个褪色到看不出原样的小袋子,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我想,要是没去看他,山上又冷清,他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寂寞。”他摸了摸袋子,似乎很宝贝里面的东西。对着赫讽,歉意地笑。
“我就今天去看他一下,带些东西过去,不打扰你和小林的工作,你看成吗?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只是去看一会,就一会成不成?”
看着眼前对自己小心翼翼地笑着,甚至带着一丝讨好意味的老人,赫讽心没来由地一抽。不过他也不能表现出什么来,只能勉强地回以一个笑容。
赫讽觉得,这一定是自己有史以来笑得最难看的一次。看着一个老人,为了死去的儿子对自己如此卑躬屈膝,他实在是无法真心笑出来,伪装也不能。
“王伯!您都说些什么话呢?怎么会打扰到我和林深工作,您平日里不知道帮了多少忙!这样吧,您要上山,我就陪你一起,两个人也安全些。”
说着,他不待王伯回话,一把扶着这位老庄稼汉就往前走。
“早去早回,我们一起去!”
“哎哎,别扶别扶,我又不是走不动路。”王伯笑呵呵地,跟着赫讽进山。
在一起上山的路途上,他们又路过了那个山道的转弯口,赫讽曾经在那里见过有人摆着悼念的鲜花,如今,放在那里的花瓶仍在,只是经过前几天雨水后,花儿全部蔫了,泛黄淹死,而花瓶里的水也满溢出来,浑浊不堪。
王伯突然停下脚步,走到那花瓶前小心翼翼地先将里面的残花拿出,放到一边的地面上,然后将瓶子里的水倒出,在附近的水洼里洗了洗。做完这一切后,他看着空荡荡的花瓶,心里又有些惆怅。
这时,一束花从旁边递了过来。王伯一抬头,看见赫讽一脸灿烂笑容。
“虽然只是山上的野花,但是也很好看。”他手里的是一簇不知名的黄色小花。
在这个季节,它们开的漫山遍野都是,有时候不小心一脚踩下去会把它压扁,但是它不一会就能再挺立回来。看着眼前这空空的花瓶,赫讽想,这野花的生命力都比人还要强盛。最起码它无时无刻,不再为自己的生存而用尽力气。
王伯接过,将这平平无奇的路边野花仔细地放进花瓶里,小心地摆弄好,最后将花瓶工整地放回原位,还拜了几拜。
赫讽在一旁问:“王伯,你认识在这里祭奠的人?”
“说认识也不算,但是这几年下来多少也见过几次面。”
王伯后退而立,感叹道:“这花是祭给一个女孩的,听说以前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后来受不了压力年纪轻轻就自杀了。她父母之后都经常过来看,早几年的时候,那是每次来都要哭花了眼睛哦。后来听说又养了一个孩子才好了些,可是没了的就是没了,哪弥补的回来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