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长枪穿刺了肉身。
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有温热的东西喷溅在他脸上,身上。
等他回过神来,再看眼前,他已经跟着身旁的将士往前冲杀。
胜利的号角吹响,战鼓声阵阵。
硝烟弥漫的平凉山已经停了厮杀,除投降的乱军和俘虏,人人脸上洋溢着生意的喜悦和仿佛无处发泄的旺盛精力,还能再打几战一样。
裴芩合上剑,登上半山腰的住处。
厅堂中间是个偌大的灵堂,四周摆着花圈,桌上摆着贡品,一件破旧的软甲后面是裴汉三的牌位,上面挂着黑白花。
跟进来的几个副将也看着这灵堂愤愤了,“将军!你明明就没死,这些人为了叛乱,造谣你的死讯就算了,还真给你摆了灵堂!”
“火盆子里的纸钱还有没烧完的…呢…。”
裴芩上来抓了一个苹果,在身上蹭了蹭,咔嚓就咬一口,忍不住皱眉,就伸手扔下,“特么的说老子死了,借老子造反,还不给老子供点好东西!”
“这苹果…。又大又红…。”副将捡起来。
“哏牙!”之前是自家的厨娘做饭,从来大兴,墨珩特意找了不愿意入宫的大厨过来掌勺,又都是调养滋补的精致膳食,早把她嘴养叼了。
副将嘴角抽了抽,“那这灵堂咋办,将军?”
“哪个王八布置的!?竟然说老子死了,给老子砸了!”裴芩一脚踢开前面的烧纸火盆。
和家人团聚的君夙雪刚到堂外,就听她怒骂的声音,忍不住脸色一红,进来一脸没好气的裴芩深蹲福礼,“这灵堂是我布置的,之前不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后面她爹娘哥嫂也都过来跪下,“将军饶了我们吧!夙雪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冒充了将军的未婚妻,给将军布置了灵堂!都是那伙强盗逼我们的啊!”
裴芩看了眼几人,也被关的快没人形了,“行了!行了!没你们事儿,下去吧!”别说给裴汉三这名字写了牌位设灵堂,真给她裴芩设个灵堂牌位,她还能砍了他们?
“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几人连忙磕头道谢。
君夙雪抬起盈盈眸水看着裴芩,“将军救了夙雪的家人,夙雪也会谨遵诺言的。”深深福一礼,随着她君老爷他们下去。
裴芩被搞的满头雾水,扭头问萧雍,“啥诺言啊?”
萧雍看着她笑,“侍奉将军左右啊!可能以后要给将军暖被窝!”
几个副将也都笑起来,仿佛这是他们的战利品一样,“将军!这个未婚妻可以收了啊!长得漂亮!”
女要俏一身孝,君夙雪一身白纱麻布孝衣,清丽中有带着娇媚,的确很是引人瞩目。
裴芩嘴角抽了又抽,懒得跟他们瞎扯,“战后情况如何?统计出来没有?”
几个大队长很快把战后情况统计出来。
平凉山叛军七万之多,除了被剿灭的两万余人,和少部分的俘虏,其余全部投降。
而他们的将士也有折损,幸而不多。
几个人把那裴二将军和裴副将的尸体抬了过来,扔在地上。
他们那些姬妾都吓的脸色发白,花容失色,哭着求饶,“饶了我们吧,裴将军!我们都是被抓上来的!求求裴将军,我们都可以侍奉你!”
裴芩看了眼那七八个衣着轻浮的女人,朝天翻了翻眼,“都特么闭嘴!别瞎咋呼!”
几人立马不敢哭喊了,眼神和低泣声却还不放过她。
裴芩是不擅于这种战后收拾战场的事,好在身边的副将有老手,她又有威名,能镇压的住。
捷报六百里加急送进京,裴芩就暂时驻扎在平凉山了。
“将军!山上太冷了,还是到山下屋里住吧!”常咏麟说着,又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穿的软甲,听说这是特制的软甲。这样的芩姐姐,骑着战马,手握龙泉宝剑,带兵上阵杀敌,比男人还强悍,他会不会以后找不到媳妇儿了?
“在摸!”裴芩瞪他一眼。
常咏麟笑嘿嘿的收回手,亮晶晶的眸子闪着崇慕的光芒,“我不去参加科考了!我也给将军做亲兵吧!”
白他一眼,裴芩搓了搓寒凉的手,“回营帐睡觉吧!”
“将军!”萧雍拿了披风追出来,过来给她批上,“营帐已经点上了火,可以回去睡了。训练明天再看吧!”
裴芩应声,下山回去。
裴文东刚帮着把乱军的物资和粮草等战利品统计完,拿着结果过来,正要去找裴芩,就见君夙雪在帅帐外徘徊,他一阵恶寒。这女的…。不会真打算假戏真做,来对长姐献身的吧!?
君夙雪见他和两个将士过来,很明显是找裴将军,忙退了下去。
裴芩正坐在炭炉旁取暖烤肉,见他进来,“要不要趁着吃点宵夜?”
裴文东还真有些不习惯男装黑抹的她,这样一身戎装,又让他心里崇敬又止不住的心疼。三姐骂他的对,战场刀剑无眼,更加残酷暴虐,长姐一个女子,拉扯她们姐弟三个已是不容易,她又带兵退敌,受伤中毒在家养伤,他竟然…。竟然都没觉得多紧迫严重。
长姐是不会温柔怜爱,可却用她强韧坚硬为她们姐弟撑起一个家,一片天。她是心中有大爱,有大天地的人。是值得万民敬仰崇慕的伟人!
看她摸黑了的脸隐隐透着白,畏寒的围坐在炭炉旁,被战争冲击过的裴文东,突然的心里酸涩,眼眶就热了。
裴芩看他两眼似乎红了,挑了挑眉。难道从吓着了?
“我给将军烤肉,我很会烤肉,烤的也好吃!”裴文东鼻子吸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拿了筷子给她烤肉。
萧雍和常咏麟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总算见识过战场残酷,醒悟了些,没有完全被那个谢怡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