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澄毒辣老道,当即便明白俄国人的险恶用心,心中思忖道:“俄国商人肯定没有能力半此大事了,维特此意,名义上是商办,到时一定是俄国政府自为,包藏祸心,一样是借地修路,只不过是稍微包装一下而已,只不过是为了不使诸国嫉妒,欺骗我们而已。
许景澄压下心中的烦闷,不得不带上笑容道:“贵大臣言公司修路之说与我国训条自造之说不同,不必电请拟稿。”
维特见许景澄软硬不吃,态度坚决,只好另想办法,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还有其他路,于是他不以为杵的说道:“贵公使既然不能做主,那我就将以公司承造此路之事,由我国外交部饬驻华公使喀西尼在北京商办此事。”
维特这是极端藐视许景澄了,但是许景澄只是脸色微变,并没有多说,便匆匆告辞。
许景澄走了之后,一名俄国官员说道:“许景澄此人滴水不进,实在是我们的强劲对手。”
维特不以为意的说道:“即便他再滴水不进又如何?中国人的实力摆在那里了,还不是任由我们揉捏。”
“阁下,现在因为日本人的指使,朝鲜宫内变乱,朝鲜王妃被杀死,韩境内的反日空气浓厚,朝鲜王室请求我们庇佑,如果能够在取得中国的铁路修筑权,便可以将此铁路延伸至朝鲜境内,压住日本人的势力,因此,这事如果能够促成,则是大幸啊。”俄国官员笑着说道。
维特点头道:“不论是政治条件,或是就地理条件来看,朝鲜都是俄罗斯帝国版图的一部分,所以命运早就已决定了,日本人想要从我国争得朝鲜,那就要准备承受住我国的怒火。”
维特接着又说道:“现在铁路未修,不宜动兵,可以先用和平方式,取得朝鲜的最高控制权,此事陛下已经和罗拔诺夫以及我商议过了,可以将朝鲜王由王宫迁居至我国使馆,同时派遣一名财政顾问至朝鲜,着手修筑铁路之事,而这个人,我已经推荐了你。”
“多谢阁下看重。”那官员感恩涕零的说道。
许景澄回到使馆之后,当即便将于维特会晤的情况通过电报传回了国内,并且指出俄人包藏祸心,俄国不足信。
而同时,俄国外务部知会俄国驻华公使喀西尼去中国总理衙门去商议此事。
总理衙门内,鬼子六和庆亲王奕劻以及翁同龢、李鸿章都在,他们接到许景澄的来电之后,甚是忧虑。
鬼子六一看就是行将就木之人,也不知能够熬到什么时候了,鬼子六在其他方面不精明,但是在对俄方面,由于三番五次吃尽了俄国人的苦头,也看清楚了俄国人实在是狡诈之辈。
昔日英法联军侵华的时候,俄国人假仁假义的充当救世主,怒骂英、法等国,并且说能够为大清国帮助训练士卒,提供枪炮,从而抵抗英法等国,谁知道,弄得最后,英法出的兵,获得利益最大的却是俄国人,不但割土给俄国人一大片,而且签订的北京合约,连俄国人也算进去了,可见俄国人趁火打劫之事做得实在不少。
这事不算,还有左宗棠收复新疆之时,俄人更是狡诈,其国刚在欧洲吃了苦头,无力对付中国,便使阴谋,勾结德国俾斯麦,说是要拥立主和派李鸿章等人自立,以打击主和派,维持各国在华利益,最后吓得清廷连伊梨也没有收回。
总之俄国人的手段就是无赖加强盗,巧取加豪夺,有能力时便直接上,没有能力时就趁火打劫,总之不把中国的领土割让完全,是誓不罢休的。
此时恰逢中日甲午战争之后,中国国势更为虚弱,俄国人如果放过了这个时机,那他就不叫俄国人了,不说他们趁着甲午之战清廷无暇西顾的时候,已经公然撕毁协议,私自与英国人瓜分了帕米尔,就算是现在,更是强迫中国答应他在胶州湾停泊舰队。
俄国人为何要在胶州湾泊船,那是其居心叵测,胶州湾并非通商口岸,烟台等通商口岸完全能够让其长久停泊了,但是通商口岸各国舰船都能任意出入,俄国达不到独自霸占的目的,所以他才会选择胶州湾,而现在旅顺被中国人收回来了,旅顺的地理位置相对于胶州湾来说,更好,因此,俄国人又看上了旅顺。
如果现在旅顺口没有北洋舰船在把守的话,估计俄国人又要故技重施,先将舰队驶入港内耍无赖不走,然后再和你谈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俄国人的羞辱
鬼子六想到这里,现在有些后悔引狼入室,让俄舰队来胶州湾过冬了。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吐出两口浓痰来,看向李鸿章,苦笑着说道:“俄国人如今想借商办名义,承造我东北铁路修筑事宜,少荃认为如何?”
李鸿章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道:“倭人凶锋正盛,夺我台湾,取我巨款,若不急谋一强援,恐无喘息自强之暇,而欲立约结援,自唯有俄人最便,缘英以商睃中国之利,法以教诱中国之民,德不与我接壤,美不肯与人兵事,皆难议。”
鬼子六不置可否的说道:“俄国,虎狼也,擅长背信弃义,趁火打劫,岂能轻易信之。”
李鸿章点头道:“俄国确实是虎狼之国,拒之忧虑其伤人,如今我大清承受不起,引之却不见得其噬我,此时兵力制倭不足,如果再加上俄国,就更加堪忧了,所以与其和俄国彼此猜忌,说不定消除双方戒心,开诚布公一谈,或许能够收为臂助。”
李鸿章心里想着就是先顾眼前的,至于以后的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引狼入室。
“少荃的意思是同意俄国人在我境内修筑铁路了?”鬼子六皱着眉头问道。
翁同龢冷哼一声,讥笑道:“任何人都明白,如果俄国能够于最近期间修一条支路到我中国,对于侵略我中国的前程-真是既远且大了,李大人作为中枢大臣,难道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吗?”
李鸿章反驳道:“老夫何时同意俄国人在我境内修铁路了,铁路之事,干系重大,自是不能轻易答应,不过在其他一些方面可以给予一定的方便。”
“那请问李中堂,在何事上面给予俄人一些便利呢?”翁同龢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继续追问道。
“凡关系俄国之商务界务,酌与通融。”李鸿章老脸微红的说道。
“想不到李中堂真是卖国卖到家了,卖了台湾还不够,连现在都还想着如何卖国。”翁同龢冷言冷语嘲讽说道。
李鸿章被气得不轻,怒道:“我李鸿章如何卖国了?台湾之事是经过朝中同意的,你有本事,你来告诉我们如何同时应对俄、日两国的同时侵袭?”
“我泱泱大清,何愁没有能人,只要皇上革新图治,内修武功,卧薪尝胆,边备日修,必定能够御外辱,何须亲近虎狼!”翁同龢不紧不慢的说道。
鬼子六见两人又要吵了起来,不由转移话题道:“定辽军如今练得如何了?如果倭人再次侵袭,能否抵御得住?”
“王爷,定辽军的编制只有两万余人,即便魏季尘他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在短时间内,以两万之军,抵御倭人自明治维新以来练就的十多万新式军队啊。”李鸿章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说道,接着看到恭亲王愁眉不展的样子,李鸿章又说道:“定辽军的编制过少,而东三省的其他军队更是稍逊一筹,王爷你看是否要扩大一下定辽军的编制,毕竟如今俄人也有意图谋我东北,不可不备啊。”
“原本以为倭人退了,我东北之地得以平静,想不到走了狼,又来了虎,对付倭人,暂时只能虚与委蛇应之了,至于扩编之事,如今到处都在练新兵,朝廷哪里还有半分银两。”鬼子六做了最终结论。
李鸿章见暂时说服不了恭亲王,只得笑着说道:“还是王爷做事老到。”
翁同龢在旁边插嘴道:“王爷,现在各地都在练新兵,但是到底那支军队练得比较好,我们也不得而知,不如,让几支新军都派遣一些士兵过来,汇集一起,来一次演练如何,这样,谁强谁弱就一目了然了,对于练得好的,我们自然要多多支持。”
翁同龢想到袁世凯和自己说得事,便趁机提了出来。
恭亲王眼前一亮,笑着说道:“这个法子好,容后再商议,现在还是想法子解决铁路之事吧。”
李鸿章一时弄不懂翁同龢的意图,但是见恭亲王转移话题,忙应和道:“既然俄人嚷着防日亟,赶造西伯利亚铁路,而我国应赶造路与其相接,两收通商调兵之利,那我们就自行修筑,想必这样俄人也没有了借口,奉天煤铁局总办周馥上奏,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既不需要花费朝廷一分钱,又能够自行修筑把铁路控制在我大清自己手中的办法。”
恭亲王和翁同龢等人都来了兴趣,竖长耳朵,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鸿章不紧不慢的说道:“此法子就是采集民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