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甘平已经将三足金乌和碧竹天蜈收了起来,在这等阶位的对手面前,他们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自己能凭借的,或许只有手中这一刀一尺了,只希望他们有传说中的那般威力,只是即便有那样的威力,自己也要能近得这凌霄天的身边才行。
艰难的在半空中扭动着身躯,阵阵的绿光在体表闪过,甘平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在阵阵的牙酸与骨骼爆响中慢慢的恢复原状。遭受了这般沉重的打击,甘平体内经脉上附着的木灵淬体乳和真龙精血的壁障,终于片片碎裂,随着丙火融元锻体真决的带动滋养着甘平的身体,转瞬间便完好如初。
“木灵淬体乳?真龙精血?”凌霄天心中一惊,这两种灵物得其中之一都极难,而这小子竟然这般好运的两者兼备,到底是什么来头?斜斜的忘了一眼哀嚎声渐渐减弱的吕逍遥,甘平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转瞬消失不见,带着漫天风雷向凌霄天袭去!
显然先前吕逍遥师叔所说的曜日宗弟子已经来到,看那漫天的火光在外侧围绕成一团,甘平就知道自己今天定无胜理。然而他根本也没想过要逃走,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族,都在这游天城之中,若是自己逃走,那他们可就要面对曜日宗的怒火,这一刻,甘平已经暗下了决定,唯有自己的死,才能平息曜日宗的怒火,或许甘家以后处境会更加艰难,但是绝对不会被灭门。
可即便是死,自己也要给这凌霄天一个惨痛的教训,自己的命,并非是那么好取的。
望着甘平宛若疯虎一般悍不畏死的冲来,凌霄天微微一叹,罢了,自己那徒儿已经支撑不住,不论这小子什么样的来头,还是一掌将其毙掉吧!
第五卷 风云聚会天下动 第三百六十八章 命革
对于吕逍遥这个世家子弟,凌霄天还是十分看重的,这吕家盘踞一方,财力强横,每年进贡给曜日宗的美玉炼材符纸不知有多少。光是上一次供奉,那上品的朱砂就奉献上了三百斤,足够曜日宗上下弟子一年的使用,这家业大了所需要的也就多,虽然自己的修为已经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但是门人子弟却是不可缺少,而且这吕逍遥本身的资质也不错,竟然是火脉之身,虽然难免有走火入魔之虞,但是修为进境却是极快。
短短四十余年就结成金丹,虽然是赖宗门大量的灵药宝贝栽培,这火脉之身也功不可没。然而眼下被这甘平一团焚心天火灼烧的生死不知,怎能不让这凌霄天心焦?只是那焚心天火实在诡异霸道,凌霄天哪怕是一身修为到了阳极阴生的境界,却也难以将其生生拔除。唯有在甘平身上想办法,将其击杀,这可怕的火焰自然就消解。
带着锐利的破风之声,在甘平的视线之中,凌霄天的巨掌登时放大了数倍,向甘平头顶抓下,那微屈的指尖遥遥指向了甘平全身各大要害,使得甘平无所遁形。
就是现在!甘平眼底闪过一丝绝决之色,掌中的短尺已然化作了一根透明的丝线,向着那凌霄天环绕而去。登时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城头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暗,仿佛出现了错觉一般,这朗朗的白日立时间星辰密布,光芒闪耀。
那凌霄天威势无匹的一掌立时定格在了半空中,甘平的动作也极为的迟缓,在场的众人只觉得自己宛若置身于浓稠的胶水中一般,就连转动眼珠都极为的困难。在那凌霄天的顶门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红线,遥遥直上天际,肉眼已不可见那劲头,仿佛与某一刻星辰相连接。
整个抽头寂静的可怕,就连那吹拂不停的风都戛然而止,原本嘶嚎不休的吕逍遥也仿佛感受到了这异常的气氛,两只升腾着火焰的双眼望向了场中的两人。
在凌霄天的身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缠绕了无数层半透明的丝线,而在半空中,一刻闪耀着赤红光芒的大星之上,也闪动着异常的光芒,如同被人死死捆缚一般。
凌霄天只觉得自己心头一紧,冥冥中自己命运的那一条线仿佛已经被一只巨手紧握,虽然修为滔天,却难以喘息,没有半点的反抗之力。命革!心头巨震,凌霄天头脑里立时闪现了一件传说中的物事,额头登时冷汗涔涔。
相传上古巫族法力通天,那巫神之属更是掌握世间法则之力。非同于现今的修士,掌握天地间的个属性灵力,在那金仙满地走,天仙不如狗的年代,这操控灵气之法只不过是微末小道而已。那些上古巫族大能,举手投足间就有驱山填海的力量,所掌握的的独特法力,更是蕴含着天道规则。
甘平曾经到过的那巫墓,就是一位掌握雷和时间规则之力的巫神寂灭之处。那雷法倒还罢了,而掌握了时间的法则,这简直就是神了。在那洪荒动乱的年月,十二位巫祖各自掌控一项天道法则,压制群雄,冠绝洪荒,哪怕是几位道祖,都要暂避其锋。
虽然事过境迁,那巫族已经烟消云散,而许多巫器依旧存留了下来。其中大多数都是无法被修真者使用的废物,然而其中却也有着蕴含法则之力的可怕物事。凌霄天终于知道自己刚才面对甘平之时,那心惊肉跳的感觉缘何而来,正是他手中的两件巫器传来的隐隐威势。
无论仙人禽兽,强如盖世的修仙者,下凡的仙人,小到脚边的一只蝼蚁,身旁的一株小树,都有着自己的气运与命理。这命理正是牵动着一个人前行的力量,滚滚红尘,谁人不在其中挣扎?正是有了这气运与命理组成的命格,再能使一个又一个人有着不同的际遇,有着不一样的人生。
这就是天道的规则,这就是生存的根本,若是这跟牵扯着命格的丝线断裂,那么这个人的一切都会消亡,不复存在。而甘平手中的这一对器物,正是那命革之刃!命尺丈量,革刀斩落,万丈红尘中,任你修为滔天,身份尊崇,也命悬一线,生死不能自主!
先前甘平在得到这锋锐的短刀之时就查找了无数的古书,这才知道这短刀上那几个宛若文字一般的花纹正是巫族的巫咒,正是一个革字。只可惜这短刀只是单独的一件,根本不能发挥其中蕴含的巨大威力,唯有在不经意间会伤到他人的命脉。然而因为化血神刀刀灵的存在,所有禁受过这短刀之人几乎都已经毙命,故此这威力也难以察觉。
唯有那倒霉的墨夜庆,其实以墨夜庆的命理来说,却是极为的福缘深厚,只看他身受重伤却能成功吞噬九尾火蝎便可见一般,不但免去的根基虚浮之苦,更是修为大增,直面硬撼甘平。然而在朔风城一战之后,虽然被甘平击败重伤,但是这都不是最主要的,而是那一刀已经深深的伤到了墨夜庆的命格,那道联系本命星辰的命运之线险些被斩断。
虽然并未被斩断,但是却也彻底的伤害了他的命理,改变了他的命运走向,故此这墨夜庆才会被本不应该出现的魔女楠楠吸尽了全身真元精血,惨死在那山洞之中。
而这命尺却是先前甘平在那飞云豹身上获得。可笑那飞云豹有眼不识金镶玉,仅仅将这丈量天地万物命运的尺子,当做了一件威力不俗的宝贝,与甘平硬撼,实在是暴殄天物。见到这尺子之时,甘平便已经从天魔化血神刀本体的反应觉察到这这尺子的不凡,等到击杀了那飞云豹,两者合一之后,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万千法宝!
因为已经与这化血神刀的本体心神相连,所以刚刚取得了这命尺,甘平便已经掌握了一些其中的奥妙,这也是方才甘平敢于同四位元婴修士叫板的原因。那归元仙山图只不过能护着自己不受伤,而手中这对巫器,若真的发挥全部威力,真的有屠神灭仙的威力,不容小觑。
可让甘平没想到的是,竟然杀出了这么个凌霄天来,这凌霄天一身修为已经半只脚踏入元神,深不可测,没有办法,甘平若想从此地逃生,唯有动用这还并未全部掌握的巫器。
一时间,天地变色,万千星辰闪现在白日之下,垂落的星光仿佛在为这绝世杀器的出世而失声痛哭,这命革之刃,当年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上古大能,如今一出世就要饱尝元婴巅峰修士的鲜血!
甘平的额头已经见汗,虽然这巫器的威力极大,但是所需的力量也极大,根本不是眼下的自己所能掌控的。仅仅是两个简单的动作,甘平就觉得自己全身的真元法力,还有精血寿元宛若长江大河一般滔滔而出,消逝不见,尽数被这两件巫器所吞没。未伤人先伤己!正是这命革之刃的特性,那上古巫神寿元无穷无尽,一身精血力量也是冠绝洪荒,故此施展这对巫器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而眼下甘平却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对巫器吸干了,接下去的动作也难以施展,无论凌霄天还是甘平,眼下都已经命悬一线!
第五卷 风云聚会天下动 第三百六十九章 紫气
当是时,星垂平野,幽光漫天。游天城一方城头之上宛若璀璨星空,种种玄奥的法则之力激荡纵横,天地间最为玄奥的气运命理尽数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正是那命尺的功效,丈量命运,推演天道,无论魔神,都难逃其威力,或许只有那些跳出三界,不在天道掌控之中的人物,才能逃过这命尺的笼罩。
“紫气东来!居然有仙人来,这城头发生了什么?”端坐于一座小山之上,一只身形硕大,通体白色毛发,神骏无匹的巨狼猛然发出了人声。在他的周围,环绕着万千妖兽,那高于十阶的妖兽就不下百余头,这白狼头顶一轮青幽幽弯月形状的痕迹,闪动着诡异的光泽。两只狼目宛若深渊一般深不可测,洞彻九幽。
正是那有着神兽白泽血脉的啸月天狼王。望了望身边众亲卫茫然不知所错的眼神,他心中低低暗叹,哪怕是超过了十阶,拥有了灵智,但是限于先天的原因,除了自己之外,自己手下这些妖兽的灵智也极为有限。自己问他们简直是对牛弹琴了,眼角扫过那星光闪耀的城头,一张硕大的狼嘴登时大大张开,再也何不拢。
“命……命革?”仿佛被踩了尾巴一般,啸月天狼从地上猛的蹦了起来,那突兀的动作使得身边灵智不高的近卫们一阵的骚乱,纷纷咆哮出声,神色狰狞,四下环顾。没有理会那些发疯的家伙,啸月天狼呆呆的望着那尽显异象的游天城城头,不禁失声怪叫:“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神兽白泽,明阴阳,知道理,通晓世间万物。身为神兽白泽血脉传承的啸月天狼,实力不一定是最强,但是智慧必定是最高,见识也是最广。不同于这些懵懂的妖兽,这啸月天狼在见到那漫天氛氤的紫气和这星光涌动后,便知晓此次的攻城失败了。
“三百年一次的绝佳机会,就这么没了啊……”虽然嘴上如此说,但是这啸月天狼却并无惋惜之意,一对狼目中幽光闪耀,死死的盯着城头。“没想到此物居然出世了,若是得到了这物事,这游天城唾手可得,那城下之物定然也就是我的,这可要仔细的揣度了……”
在那狼目中散发出阵阵狡诈的光芒,仿佛在思量着什么。揣度了许久,啸月天狼沮丧的发觉,先不要说那阻拦了自己千百年的护城阵法和结界,就光是方才那紫气东来的异象,那最起码度过五次天劫的散仙,却也不是自己能奈何的,更何况那紫气不止一道呢?
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得到了命令的万千妖兽分批次的向后退却,向着据天岭深处行进,此番的袭城却是失败了。有着散仙坐镇,更有那传说中的命革现世,这样的局面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了,还是尽早撤离为好,于是轰轰烈烈的妖兽袭城就这样销声匿迹,属于百余年来最为奇异的一次袭城。
然而城内的众人还不知道外面的危局已解,他们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甘平面容扭曲的手握短刀,向着面前那若有若无的丝线斩去,每前进一分都无比的艰难。甘平现在终于知道,每一个被自己天魔化血神刀斩杀之人死前是何种感受了,全身的精血寿元真元法力尽数被这小小的短刃所吸取,转瞬间甘平坚实的身体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那原本温润如白玉的手掌也瘦骨嶙峋如同骷髅一般。
天道至公,每个人的命数都有定理,虽然有这命革之刃在手,但是却也不能真正的逆天而行。一个元婴修士的气运何等强大?岂是随意可以斩断的?无论什么人,能够在芸芸众生中个脱颖而出成为修仙者,修行到元婴境界,无不是气运悠长,福泽身后之辈,若真的想要抹杀他存在的痕迹,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甘平就是陷入了这样的一个泥潭之中,难以自拔。他低估了这件传说中巫宝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虽然经过无数次痛苦挣扎的淬炼身体,甘平的肉身精血醇厚之极,可也禁不住这样的吞噬。然而这术法已然发动,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贸然停手,非但难以斩杀这凌霄天,自己也会被这反噬之力击杀。
若非甘平体内吸纳的真龙精血和巫神之血的支撑,哪怕他丙火融元锻体真决已经修炼到了融元境界,也早就变成人干了。神念一动,那乌漆环中飞出了数只玉瓶,轰然炸裂,那丹药仿佛不要钱一般向着甘平的口中奔涌,然而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个水花都没泛起。
施展这逆天乏术所要消耗的精血与真元实在太多,甘平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而那凌霄天亦是满头大汗,身为元婴巅峰,只差半步就迈入元神不死不灭境界的他,早已经许多年没尝到过死亡的威胁了。然而这一次,他感觉到死亡理自己这般近,简直触手可及。
那若隐若现的丝线中,红色的一缕便是自己的气运。身为元婴巅峰,凌霄天已经可以察觉到天道的存在,还有自己同天道的那丝丝缕缕的联系,而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想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一般,被那冥冥中的天道束缚了手脚,难以动弹分毫,而面前这少年却拿着一柄奇怪的短刀,向那维系着自己命运的丝线斩去。
一刀斩落,那自己就宛若失去了操控线绳的木偶一般,跌入无底的深渊,从这天地间消失不见,在没有留下的痕迹,或许就连别人的记忆之中,自己都未曾出现过,这就天道抹杀的含义。这样的感觉让凌霄天惶恐之极,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有如此逆天的法器,简直骇人之极。
这一刻,风是停止的,水石停止的,甚至连时间都已经停止,所有人的呼吸也全都停止,死死的盯着甘平向那命运之线斩落的雪亮刀锋。以这命革之刃的锋锐,就连仙器都能破开的锋锐,斩落一根微不足道的丝线,简直轻而易举。然而甘平的手下落是如此的艰难,每行进一寸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破坏天道的存在,必定受到反噬,他已经感觉到了五脏内腑开始渐渐崩解,嘴角也溢出血丝来。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吧,如今已经与这曜日宗结下了仇怨,没有回转的余地,自己只希望那城主身后三位元婴在自己陨落之后,护持甘家,带到妙成宗修士前来,那甘家就安全了。至于自己,就和这凌霄天同归于尽吧,能够拉着一名元婴巅峰的修士垫背,自己足可无憾了。
眼中闪现一丝绝决之色,身躯猛阵,原本加持在甘平身上,与甘平融为一体的火儿小小的身躯猛然从他身上脱离了出去。一声虎吼,没了火儿大力神猿法相的加持,甘平更加的虚弱不堪,喷出一口鲜血,将那命革之刃洗刷的雪亮,恶狠狠的向那丝线斩落,一起死吧!
眼角猛然炸裂,凌霄天的心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他万万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的狠历,竟然要与自己一命换一命,望着甘平疯狂的神色,这元婴巅峰修士心中尽是后悔之意,何苦来哉,招惹这样一个疯子。
刀锋急剧斩落,甘平的脸和身体也急速的萎缩干瘪下去,不成人形。看这架势,当这丝线斩落那一刻,也就是甘平油尽灯枯惨死当场之时!
然而一直干枯漆黑,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比眼下甘平手掌还瘦骨嶙峋的手掌,带着一层油腻腻的油脂,轻轻的拍在了甘平雪白的衣衫之上,在那肩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也不知道是黄色还是红色的油脂手印。而随着那手掌的轻轻拍下,游天城方圆百里内的灵气猛然间仿佛被然人用大法力催动一般,抽取一空,疯狂的向甘平这干瘪的身躯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