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信这个,哪里知道紫姑的事儿。据大哥说,灵验的很哪。”五皇子虽细打听过他大哥的信仰问题,但关于他大哥信的神仙是什么来历,他是不知道的,就听她媳妇道,“自三皇五帝起,这天地间可谓神仙无数。司药的药神,司水的有水神,司火的有火神,司雨的有雨神,更甭提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也各有神仙管着。紫姑也有自己管着一摊子事儿,说来也是家常人家都有的东西,殿下猜一猜,紫姑是管什么的神仙?”
像五皇子说的,他并不信神仙鬼怪之流,对神仙也不大了解,他媳妇叫他猜,他道,“总不是灶神吧,灶神是灶王爷,既叫爷,肯定是男的,不是什么姑。”
“紫姑是司厕之神,民间也唤做子姑、厕姑、茅姑、坑姑、坑三姑娘。”谢莫如说着又是一阵笑。
五皇子的表情都不知要如何是好了,五皇子唇角抽了又抽,唉声叹气,“你说大哥这是不是脑壳掉茅坑里了,他弄个管茅厕的神仙回家做甚啊!?”还是他大哥便秘啊!
谢莫如唇际带着一丝笑影,“大皇子自有大皇子的打算,紫姑虽是司厕之神,不过,有很多道人都信奉紫姑来进行占卜的。”
五皇子叹,“真不知大哥在想什么,还不如信灶王爷呢。”这个起码是管吃的。
谢莫如道,“不管大皇子信什么,能叫大哥如此信奉迎进家门的,想来这道人定是别有本领。”
小夫妻俩说一回大皇子的信仰问题,吃螃蟹过了重阳节就是穆元帝万寿了,万寿向来热闹,更兼儿女们都拼了老命的在穆元帝面前表现孝心,臣子们拼了老命的表现忠诚,好在,穆元帝一向节俭,故而排场控制在一定的奢华范围之内。
谢莫如与五皇子献上颇为肉疼的寿礼,跟着每日早出晚归的热闹了五天,方得歇上一歇。五皇子私与谢莫如道,“比上朝当差都累。”其实一般这种场合都是交际的好时机,奈何五皇子不是那等八面玲珑的人,故而觉着成天对人嘻嘻嘻的,还不如当差干活呢。
谢莫如笑,“一年也就这五天。”
五皇子忙说,“今年我的生辰宴就不大办了。”
皇子府的寿宴,哪怕不大办,该送礼的也得送,谢莫如倒没什么意见,道,“怕是你想大办也没空呢。我估量着修御林苑行宫的差使还得交给你。”
五皇子心里也有数,这事既是他做了先期的预算工作,修整定也是他的事。五皇子道,“御林苑行宫不比汤泉宫房舍完整,何况御林苑行宫地方极大,现在天儿冷了,要修也得明白了。”
谢莫如道,“御林苑是前朝用来避暑的地方,倘是明年修,别误了陛下避暑才好。”
谢莫如这话是没差的,过了万寿节,穆元帝就召来五儿子说修御林苑行宫的事了,经他媳妇提醒,五皇子已是心里有数,道,“这会儿天渐冷了,怕是修不上一个月就要下霜上冻,倒不若明年开春再修,春暖花开,匠人们做活也快。儿子想着,提前令内务府备出料来,介时工料都齐全,一两个月就得了,正是夏天的时候,那行宫不论避暑,还是行猎,都是极好的。”
穆元帝想了想,这事本也不急,御林苑行宫以往穆元帝用的也有限,不过此次大修也是想用来夏天避暑,听五儿子说误不了避暑,便道,“这也好,你安排着内务府先备下料来吧。”
父子俩说着话,四皇子过来禀事,先与五皇子打过招呼,穆元帝并未令五皇子退下,五皇子便在一畔旁听了。倒不是别的事,翰林掌院上报,说是新科翰林很有些家贫的,朝廷其实有一批廉租房专是给那些家贫的官员租住,租金非常少,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些,但这廉租房有些供不应求,还有家贫无住处的新翰林申请不到廉租房,故而翰林掌院报了上来。
这事儿自是工部的事务,四皇子就是过来说此事的,四皇子在工部日久,这事也提前做了功课,四皇子道,“帝都物贵,要是上好地段儿的房租,一处十几间房屋的小四合院也得七八两银子一月,偏僻一些的地方也要二三两银子,倘是家里贫寒在帝都做官,一人还好凑合,要是连家也一道搬来帝都的,且正是官小职微的时候,算上吃喝,的确艰难。再建房舍倒是不难,只是城中实无闲地。”
四皇子有准备而来,穆元帝这里也有帝都城的大幅地图,内侍捧上来,五皇子既在跟前,也一并凑过去看了。帝都这地方,寸土寸金的,房舍是越来越多,闲地是越来越少的。四皇子指着外城的一处闲地道,“再建房舍,就得往城边儿上寻地界儿了。这处原是有一座白云观十几户人家,虽然有些偏,好在四周清静,按市价补给银钱,让这些人家另寻安置也是好的。”
穆元帝道,“也可。”对四皇子道,“先做个预算出来。”
五皇子私下还提醒四皇子一声,大皇子很是信仰白云观的老道,让四皇子搞拆迁时客气些什么。至于大皇子弄了个茅坑女神进府的事儿,五皇子没多嘴去提。
四皇子知五皇子的情,应了道,“另拨一处地方给那老道住吧,这也是没法子,别看工部这辛辛苦苦的建好了地方,介时那些官儿们又得挑三捡四说地方偏僻。”
五皇子拿出他媳妇曾经说过的话略做变化道,“这不过是权宜之所,谁还打算住一辈子不成?挑三捡四的都是没出息的。要是有出息的,熬个三五年也能自己置个小院儿,何必去占这个便宜。”
四皇子笑,“五弟这话很是,倘有人挑肥捡瘦,我就拿这话教导他们一番。”他这拆迁平地的工程也不小,迁走些道观住户,正经开工也得明年春了。”
兄弟俩路上说些闲话,还各有各的差命,出宫便散了。
谢莫如在家里招待江行云,江行云要往南安州去,特意过来辞行的,江行云道,“帝都的事务都安排好了。那年应了安夫人,却一时俗事缠身无法成行,如今正好去瞧瞧,听说南安州气侯温暖,过冬尤其舒服。”
谢莫如笑,“那就去吧,有时间到处看看也不辜负这一世。你与陈掌柜说,有什么事他若不能决断,让他到王府来找我。只是你此次远行,要不要派几个侍卫给你?”
江行云笑,“不必,有季师相随,也有我府中训练好的侍卫。”
谢莫如便不再多问了,只是命人准备些路上要用的还有给苏不语的东西,再请五皇子写了封信,盖上五皇子的印鉴,一并给了江行云,江行云不日南下。
五皇子还说呢,“江姑娘与安夫人交情是真的好。”
谢莫如笑,“是啊,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这人要投了缘,也不讲什么身份地位年纪阅历的了。”
五皇子又道,“父皇要移驾汤泉行宫,咱们也该准备着去汤泉庄子了。”自从汤泉行宫修好,穆元帝都是在汤泉行宫过冬。
谢莫如道,“汤泉庄子暖和,虽然孕妇不易多泡温汤,毕竟是地气暖,住着比城里舒坦。她们生产的日子近了,若放她们在府里,我也不放心,不若一并带她们几个去,连带着产婆也一道带上。”
府里的事一向是谢莫如做主,五皇子无可不可的,道,“这也行,出城的路都好走,坐车里也不颠簸。虽有些麻烦,带就带着吧。”
五皇子府的侧妃们还未生产,倒是宫里穆元帝先得一子,一位虞美人给他皇爹生了九皇子。穆元帝十分欢喜,当天便将四品的虞美人升为了正三品的虞婕妤。故而移宫的时间又往推了几日,给九皇子过了洗三礼方去了汤泉行宫。
五皇子府跟随穆元帝的脚步一并移宫时,府畔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偷窥,被王府的侍卫捉拿个正着,那人倒也机警,被侍卫扭着胳膊压跪在地上,连忙自报家门,高呼道,“臣翰林院庶吉士孙郝欣给殿下请安。”
世间还有人给儿女取这种名儿的,嗯,五皇子在礼部当差,他记得今科春闱发榜,的确是有人叫这个名字。五皇子挑眉,挥手令侍卫放开孙翰林,孙翰林取出证明庶吉士身份的牙牌交给侍卫查验。也不是大街上随便什么人喊自己是什么官职,五皇子就能信的,自也得有身份证明才成。侍卫将牙牌奉上,五皇子看过后问,“你在我府外做什么?”
孙翰林收起牙牌,道,“臣来找江姑娘,谢她救命之恩。”
五皇子上下打量孙翰林一眼,因是休沐日,孙翰林未着官袍,不然王府的侍卫还不会直接扭了他,此时,孙翰林一身天青色的棉夹衣,料子不是好料子,做工不是好做工,除了脸长得不错,比朱雁是远远不如的。因江行云与自己媳妇走得近,所以五皇子虽然在心里偷偷给江行云取个外号叫剁手狂魔,但其实看着媳妇的面子,还是另眼相待的。五皇子看这小翰林人虽年轻,却有些胆色,便缓了缓口气对他道,“江姑娘出外游历,不在帝都,你且回吧。你既是新录的庶吉士,科场不易,好生做官,莫要多想。”朱雁的条件,江行云都看他不上。虽然他大哥脑袋间歇性发昏,但皇长子侧妃这位,江行云都宁可出家,五皇子是看不出半丝孙翰林成功的可能性。
孙翰林听说江姑娘已不在帝都,顿时沮丧至极,小声问五皇子一句,“殿下知道江姑娘什么时候回来么?”
五皇子道,“并不知。”
失意人孙翰林垂头丧气的走了,那边儿王府女眷的车马也自大门驶出,五皇子自然与谢莫如共乘一车,说了刚刚小孙翰林的事,谢莫如道,“孙郝欣,记得他是今科二榜三十六名,人也年轻,今年二十三岁。榜上二十出头的还有一位沈翰林,也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他俩算是今科最年轻的进士了,尤其名次都不错,双双进了翰林院。”
五皇子对他媳妇的记性佩服之至,道,“媳妇你怎么格外注意年轻的进士啊?是不是想给江姑娘相看个好的?”
“那倒不是。”谢莫如道,“二十几岁中进士入翰林,若是寿命一般按六十岁算,能在官场奋斗将将四十年。殿下看如今内阁中人,多是少年得志的,不为别个,少年不得志,可能奋斗不到内阁就得先告老还乡了。譬如春闱,虽不做年龄限制,可要有人八十才中进士,又有多大用处?我想着,咱们往后是要就藩的,介时远离帝都,到底不在帝侧,陛下在时自然无碍,可人得思虑长远。关注一下这些年轻的进士,以后起码不能两眼一摸黑。”
此时,五皇子不只是对他媳妇的记性佩服之至了,简直是对他媳妇的智商都五体投地。五皇子道,“以后我也留意些。”
“留意也要看人品,倘人品不好,很不必理他。大浪淘沙,剩下的才是金子。”谢莫如又问,“好端端的,咱们府上也不认得孙御史,他来有什么事?”
五皇子与谢莫如说是来找江行云的,还说什么救命之恩啥的。谢莫如并未多言,道,“行云已不在帝都,他是白来一趟。”
五皇子八卦,“江姑娘这桃花运可真够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