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份名单收在袖打拢,五皇子心里也有了主意,同李九江商量,“海港这事,还是得先把咱们闽地上上下下的官员团结起来才成。上次我上表章,户部也不知如何预算的,竟给咱们预算出七百万银子,一下子把朝廷给吓着了。王妃已让苏巡抚重作预算了,你同老唐多商量商量建海港后驻军的事儿。凡事早做准备,没不好。”
李九江应了,五皇子又道,“听说老唐还有个老儿子。”老儿子,对小儿子的称呼。
李九江心里就有数了,五皇子这是打算曲线救国,先把唐总督的儿子拉过来,李九江道,“小唐今年十九,已中秀才。张长史时不时要去帝都,臣这里事务忙碌,正想禀明王爷,请王爷给臣找两个得用的人呢。”
五皇子还是问,“小唐能不能任事?”莫是个废物,唐家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子弟。
“臣见过几面,瞧着是个清明的。王爷只管让他过来,臣自有事务安排给他们。”
五皇子拍拍李九江的肩头,主臣二人相视一笑,说不出的默契。
五皇子又与李九江商量了回军中的事,方令李九江下去了。
五皇子叫上谢莫如,俩人换了常服,带着侍卫们去闽安城逛了逛。五皇子还带着妻子去闽安城最有名的饭庄吃了餐便饭。闽安城虽说是州府,委实算不上特别繁华,尤其守着吴地,更显着既穷又瘪。不过,五皇子住了一年多,也觉着习惯了。闽安城到底是州府,总督巡抚按察使啥的,衙门都在这儿,故而有名的饭庄子也有几家。
正是鱼虾丰盈时,五皇子带谢莫如来的是清波楼,此楼临水,景致不错,据五皇子说饭菜味道也不差。只是,以往进来就有包厢的饭庄,今日还略等片刻,店家方恭恭敬敬的请五皇子一行进去了。五皇子天生庄严,道,“你这里生意不错啊?”
店家并不认得五皇子,但也知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连忙战战兢兢道,“托咱们王爷的福 ,咱们闽地要建海港了,唉哟喂,来来往往的,不知多少大商贾过来呀。不瞒老爷,咱们这小店,自早到晚,就没空闲过。”店家笑眯眯的,又问点什么菜。
五皇子道,“你看着安排吧。”
五皇子坐的是临街的位子,望着闽安城的街道,的确是比先前热闹不少。一时,菜品齐备,五皇子就与妻子用午饭了。
俩人用了一餐饭,五皇子道,“吃惯了咱们府里的厨子,偶尔出来吃一顿也不错。”
谢莫如深以为然。
俩人除了吃了顿饭,就在闽安城逛了大半日,谢莫如给孩子们买了些便宜的小玩意儿,什么风车、竹蜻蜓、柳条编的小花篮之类,及至天晚,夫妻二人就回府了。
五皇子其实早憋了一肚子感慨,回府就同谢莫如唧咕上了,“不知不觉闽安城就不一样了,人来人往,车水马辆的。要不是今儿突然想起出去瞧瞧,还没留意呢。”
谢莫如笑,“是啊。一个地方,好不好,其实很容易看出来,看人气就知道了。”
五皇子低声道,“我觉着,咱们闽地要兴旺了。”
“我也这样觉着。”谢莫如自然也愿意看到闽地兴旺。
这对夫妻已是信心满满。
也不知是五皇子的确主政有方,还是怎地。反正,这人要是顺了,无事不顺。就是苏巡抚算着今年收的夏税也是满面笑容,年景不错,税收也格外顺利。
江行云这里更是成日间高朋满坐,八百年前是一家的宋太太过来给江行云送了些海鲜过来,宋太太笑,“将军命人快马送来的,一路用冰镇着,你这里每日有宴,正用得上。”
江行云叹,“多谢嫂子想着我。也不知他们哪里来有消息,都来我这里打听。我能说什么呢,朝中大事我也是不懂的。”
“妹妹总比我们有见识,有时没个主意,我也愿意听妹妹指点我呢。”宋太太奉承江行云一句,道,“现在都说咱们这里要建海港,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就不知真假了。”
“这个啊,这个我还真有消息。”江行云拈了粒鲜荔枝,宋太太不知不觉已坐直了身子,就听江行云说下言呢。江行云吃了颗荔枝,方道,“王爷原本是有这个意思,奏章也递上去了,朝廷没批。我想着,这事儿该是不成的。”
“不成啊……”宋太太愈发挠心挠肺了,悄声道,“妹妹,我可是听说王妃在沿海买了大批地皮呢。”她知道信儿就晚了,自家派人去买地皮,一则价钱翻倍不止,二则,上等地皮早名地有主了。无奈只得选了次一等地皮,这还是下手快的呢。有些比宋太太还慢一等的,过去只有吃灰的份儿,还地皮?
江行云笑,“这我就不晓得了。”
宋太太再三央求,“妹妹要有什么信儿,可得跟我说一声啊。”
江行云犹豫一二,方道,“只听说王爷又命苏巡抚重新做港口的预算,这事儿嫂子万不能说出去。”
宋太太精神一振,连声做保,“妹妹只管放心,你还不知道嫂子么,再没有比我这嘴更紧的了。”再三保证,绝不会出去乱说,又道,“这么说,王爷还是要建港的?”地皮不会打水漂了啊!
“这就不知道了。”江行云深得太极精髓,但宋太太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怎么看怎么觉着江行云这笑的别有深意!
宋太太自以为得了消息,心满意足的又奉承起江行云来。
她恨不能每天过来同江行云亲近,江行云这里却是忙碌的很,一时便有人求见。宋太太识趣告辞,江行云起身相送。
第二位访客就是晋商代表徐少东了,较之去岁冬末,徐少东有些黑瘦。江行云笑,“这么大热的天儿,什么要紧事劳少东你亲至。”
徐少东笑,“现在不怕热,只怕我晚来一步。”
江行云但笑不语,命侍女上了凉茶,道,“你尝尝,这是闽地的凉茶。”
徐少东呷一口,倒也不急着说生意,先说茶,“里头似加了金银花。”
“是啊,最消暑去湿,暑天喝最好不过。”
“要说吃茶,还是南面儿花样多,咱们晋地吃的茶也多是从南面儿运送过去的。”徐少东吃了大半盏,笑赞,“这茶暑天吃果然舒坦。”
徐少东道,“江姑娘你是个爽快人,有话我就直说了。”
江行云道,“少东请直言。”说来她还欠徐少东一个人情,徐少东毕竟帮她打听过段四海的事。
徐少东斟酌道,“我在晋地,也听说闽王爷要建海港之事,只是不知消息是否可靠?”
江行云对徐少东,并未绕弯子,“可靠。”
俩字一落,徐少东便知他称时那人情,人家江行云还了。
徐少东一颗心也搁肚里去了,徐少东道,“我听闻,闽王的折子被朝廷驳了回来。”
江行云笑,“你要问的应该是这海港建不建得成,而不是王爷的折子有没有被驳回来吧?”
“江姑娘说的对。”徐少东笑,“不知有没有我们晋商能为王爷效力的地方?”
“这我就不晓得了。”江行云道,“你们晋商自来财大气粗,西宁榷场的生意还不够你们做的?”
“你也知道我们的生意,无非是由南往北,再由北往南罢了。要是闽地开港口,北货南运,我们晋商便宜的很。”徐少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