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人说话,谢莫如抚一抚膝上裙裾,转眼看向大皇子,道,“皇家重长子,现下陛下病着,太子贵重,这事儿,别人说我不信,我就听大殿下说。”
大皇子:这泼妇怎么找上我了?
大皇子早在n年前就怕了谢莫如的,他可惹不起谢莫如,n年前他就传了回万梅宫的闲话,就给谢莫如堵在宫门口问了个没脸。大皇子实在不想与谢莫如多言,连忙说了,“昨儿还好好的,夏大夫见到给父皇驱毒,今儿早上,父皇刚一药浴,夏大夫一针下去,父皇就喷了一口血出来,这,这可不是给治坏了么。弟妹啊,我们都是做老五兄弟的,也不会冤枉他,这夏大夫,是真的闯了大祸。”
谢莫如道,“既是夏大夫不好,如何问罪我家殿下?我家殿下又不是大夫,陛下这也不是我们殿下给治坏的。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明白!”
大皇子一辈子的直性子,他道,“夏大夫本就是老五找来的,当初,夏大夫说,只有三成把握,是老五一定要说用夏大夫,还说……”后面的话,大皇子有些说不出来就闭了嘴。倒是六皇子接上,“五哥说,倘父皇有个好歹,他就给陛下陪葬。”
谢莫如冷冷的盯了六皇子一眼,淡淡道,“刚我在府里,没听宫里敲钟,刚我又试了,陛下可还活着呢。六殿下就不要一口一个陪葬的话了,我倒是要叮嘱六殿下一句,既然你们把我家殿下弄到宗人府,六殿下你就得把人给我看好了。要是我家殿下有个好歹,我做了寡妇,谁也别想好过!”
三皇子连忙道,“表妹且息怒,五弟荐医师也是好意,我们心下都清楚。”
“清楚有什么用,还不是把我家殿下关宗人府去了。”谢莫如道,“我还有一事不解,当初用不用夏大夫的事,诸位殿下,论嫡,有太子,论长,有大殿下,论贤,三殿下四殿下也不差,你们都是做兄长的,难不成,你们不晓得这事儿,就让我家殿下自己做的主?”
四殿下低声道,“我是支持五弟的,我愿意与五弟同担责任。”
谢莫如提高声音,“七位当差主事的成年皇子,只有四皇子与我家殿下同意,五人反对,究竟是如何用的夏大夫给陛下诊病?我一介女流都不解,诸位殿下可是亲儿子,如何对陛下龙体这般疏忽大意!这要传出去,就叫人笑话死我们皇家了!”
大皇子道,“那不是老五说有事他负责,我们才同意的么?”
谢莫如哼一声,“要是有人说,这药一定好使,出事他负责,一剂鹤顶红下去,难道殿下们也会同意?”
谢莫如继续冷笑,“是!举荐夏大夫,今夏大夫出事,我家殿下有疏忽。当初,也是我家殿下做保,诸位殿下才同意用夏大夫给陛下驱毒的。恕我直言,此事,我家殿下便是有错,也是错在孝心太虔的缘故,而诸位殿下,因我家殿下做保,你们便同意用夏大夫,今陛下龙体未见康复,事故由我家殿下负责,他既有言在先,那便叫他担这责任。可诸位,到底视君父生死为何物?今,因此事便要将我家殿下关到宗人府,我想,接下来,你们怕是没人敢再担保什么大夫来给陛下诊治了吧?”
太子忍无可忍一声暴喝,指着谢莫如道,“昭德殿何等地界儿,父皇面前,你便敢如此大放厥词,你眼中可还有朝廷!你可知妇德为何物!”
“这算是恼羞成怒么?”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若不是顾忌着一国太子的身份,太子当真要一巴掌抽过去了。太子自然不能跟谢莫如动手,不然,大伯子的打小婶子,这要传出去,就笑死人了。
但,就这样,太子也是气得双目血红,恨不能直接掐死谢莫如!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谢莫如这等可恨可恶的女人!简直就该活活烧死!
大皇子也觉着谢泼妇说话不中听,但,他也得拦着太子,连忙道,“太子太子,你何苦与她一介妇道人家计较。哎,她是弟妹呢,咱们做大伯子二伯子的,可不能这样啊!”
太子气得浑身乱颤,怒道,“世间怎会有如此刁恶妇人!”
大皇子心有戚戚的应一句,“可不是么?有什么法子,全当看在五弟面子上吧。”
三皇子听的唇角直抽,连忙道,“五弟妹也是一时心急,要我说,还是先把五弟放出来吧,叫五弟在父皇跟前侍奉汤药赎罪。”
谢莫如道,“我倒是乐意,就是不知太子与大殿下乐不乐意?”
大皇子刚一时口快,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这会儿听到这话,道,“我倒是没啥,毕竟,老五也是好心呢。”
太子则道,“此事,总不能没个处置。”
“如何会没个处置?”谢莫如问,“夏青城呢?”
太子不想理这女人,大皇子正思量他刚说谢莫如坏话还叫她听到谢莫如会不会报复他云云,三皇子对谢莫如道,“已关起来了?”
“这样的东西,还关着做甚?”谢莫如道,“不如杀了,以儆效尤。”
大皇子道,“这个,毕竟得看老帝师的面子吧。”关键是,诶,薛帝师就在这儿呢,老五家的一向聪明伶俐,不会没瞧见吧。
“什么老帝师?不就是薛南山么?别的事情能讲情面,事关陛下性命,难不成还能讨价还价了?我听说,那夏青城就是给薛南山教出来的,夏青城把陛下治坏了,理当诛其九族,可听说他是弃婴,无家无口,九族也只他一人。既薛南山是他师父,不若诸薛南山一门,以平此恨!”谢莫如这一套阴恻恻的话说出来,大暑天的,诸人都不由打个寒噤。
谢莫如对大皇子道,“大殿下可是陛下长子,素受陛下爱重,我妇道人家无甚见识,也知道得为父报仇的意思呢?大殿下说,我的话在不在理?”
大皇子怒:尼玛这是捏软柿子呢!
大皇子郁闷的快要吐血了,外头于公公进来回禀:禀太子,老帝师来了。
太子道,“让他进来。”
薛帝师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大好,当然,穆元帝出了事,气氛好才能有鬼,但进得内室,就见诸皇子之外,还有一位二十许岁的王妃大妆的妇人坐在龙榻一侧。薛帝师毕竟曾混过帝都高层,知道皇室女人多保养有道,这位妇人瞧着年轻,怕也是三十出头的年岁了。薛帝师略一沉吟,就猜出了这位王妃的身份。
薛帝师躬身行了礼,道,“既有内眷,草民先行退出。”
“不必。”谢莫如看薛帝师一眼,道,“咱们正说呢,你老人家的好徒弟把陛下医坏了,你老人家有见识,还做过帝师,说一说该怎么办吧?”
薛帝师道,“能否容草民为陛下把一把脉。”
薛帝师把过脉后,轻轻吁了口气,道,“陛下脉象尚在,并未比先时坏下去。”
大皇子只得将当时驱毒时的情形与薛帝师再讲一遍,薛帝师道,“驱毒不比别个,倘是陛下实在不好,草民无话可说,今陛下并未见龙体败坏,殿下们暂且安心,未尝没有一治之机。”
谢莫如挑眉,“我不懂医术,几位殿下也没听说哪个精通此道的,你既是夏青城的先生,不妨想个医好陛下的法子。这么昏迷着可不行,得把陛下治好了。”
薛帝师看向太子,一派不解的模样,“不知这位是?”
太子叹,“这就是谢王妃。”
谢莫如冷笑,“我家殿下因你那徒弟被关到宗人府去了!”
薛帝师道,“草民并不知此事。”
“就是怕你不知道,才跟你说的!”谢莫如道,“我这做苦主的,总有资格来问个究竟吧?不是薛先生一来也先问是贵徒安危么?自己人自己疼,我与薛先生一样,皆不能免俗啊!”
太子冷冷道,“只要父皇有救,孤立刻让老五出来,闽王妃还是先静一静,听听老帝师的意思!”
谢莫如道,“夏大夫出来,我丈夫就要出来。”
四皇子立刻帮腔,“闽王妃说的在理,没道理罪魁祸首都放出来,独关着五弟的道理。父皇正需人侍疾,且,既然老帝师有法子治愈父皇,五弟也就有功无过了。”
薛帝师突然说一句,“陛下的龙体,还是要细斟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