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登基后,成王自然也没有落得好,不过亦没有出狠手。这里面,大概是因为先帝的嘱托。先帝仙去的时候,宫里面只剩下三位皇子,除去皇上和成王,便只有一个尚未启蒙的小皇子了,先帝也是担心皇上会赶尽杀绝,特意嘱咐了皇上要善待弟兄手足,还要善待朝中老臣。
不过,虽是这样,成王这几年过的还是万分低调。除了重要的朝会,旁的一概不去。他那嫡子倒是与他不同,行事都乖张地很,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纨绔,荒唐事做了一桩又一桩。也不知是那位成王妃宠成这样的,还是成王为了降低皇上的戒心故意养成这样的。毕竟成王府里,并不缺子嗣。
皇家的事情,向来是摸不透的。
成王和几位大臣一道出来,那几位心里虽然想的各有不同,但是成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一路说了不少奉承话。
出了宫门,成王向身边的几位道,“几位大人先走,本王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同行,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成王能得先帝赏识,很大一部分要归结于其长相,成王和先帝生的确实有五分相似,以至于他们没回见到成王都有几分恍惚,就仿佛看见了先帝。
他这样说,旁人可不会真蠢地不说话,毕竟这位再怎么样,也是位王爷,纷纷道,“成王说的哪里话,您先忙,我等就先回去了。”
“诸位慢走。”成王立在原处朝他们说道。
宫门外是各家的马车轿子,众人上了马车,直接走了。眼下是大年夜,他们也得赶快回府去,因而也没空探究成王为的究竟是什么事,各自散开了。
成王身边只跟着两个小厮,看起来很是文弱,其中一个见人都走了,问道,“王爷可要将马车赶过来?”
“不必,这点路,还是走过去吧。”
前些日子断断续续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现在宫门外面还有点冷,小厮担心王爷被冻着了,忙将手上拿着的大氅给他披上。
成王见他这样也没有斥责。这小厮忠心是忠心,就是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太短了,他原是练过武的,纵使这些年勤于练习,也不会畏惧这区区寒风。
走了许久,终于在街角处见到了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从宫宴中出来的建安侯。
成王上前,语气熟稔道,“许久不见,建安侯别来无恙啊。”
杨志成原本见到他,也没有太拘束。只是听他这样说,莫名地觉得有些尴尬。他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不知成王叫杨某过来所为何事?”
方才在宫宴上,有人递给他纸条,他见了之后才守在这处。虽说早猜到是成王,但是对他的目的还不甚清楚。
杨志成是镇国公长子,太后娘娘的亲侄子,按辈分他同皇上同成王都是平辈的,幼年同成王也是有过交情,但是成王事败以后,镇国公府便不再同成王府有什么来往了,他和成王也在没有交结。今日过来,还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
成王好似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生硬,笑着说,“难道没事便不能找你建安侯了吗,我不过是想叙叙旧而已。”
杨志成干笑两声道,“叙旧?成王是想在这里叙?”
此处连个人影也没有,又是外面,天寒地冻的,杨志成信他就有鬼了。
成王见他这样,不好再卖关子,问道,“不过是几句玩笑话,本王今日叫你过来,确实有要事相商。”
“不知成王所为何事?”
成王却没有直接说,反而问道,“今日宫宴上怎么没见镇国公?”
杨志成脸上阴郁,道,“家父身子不适,便没有过来,劳成王惦念了。”
“说起来镇国公也算是本王的长辈,这些年本王都没有前去探望,实在是心中有愧。镇国公身子向来不错,怎么今日,却突然不好了?”
杨志成看着他,忽而讽刺地笑了笑。这几年没怎么见,成王说话的技术也是越来越高了。镇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不知道?
他好好一个国公府,生生降成了三等侯府,往日门庭若市,现在却门可罗雀,成了京中的笑柄。纵然后宫中有皇后有太后又有什么用,皇上想降等的时候还不是说降就将了?他父亲年纪是大了,可却从未生过病,这回确实气得吐了血。这节骨眼上成王再来说风凉话,着实令人生厌。
杨志成甩了甩袖子,“成王若是只想说这些事,请恕杨某不能奉陪。”
成王上前拉着他,知道他是误会了,道,“建安侯不必发怒,本王也是出于关心,没有别的意思。”到底太过年轻了,受不得刺激。成王心中叹息一声,他将人拉住,又说,“杨家的事情本王也听说了,心痛之余也想不出什么补救的办法。不过,路总是人走出来的,杨家又不是族中无人,往后还有用振兴的机会。”
他这回暗示有些暗示意味。杨志成问,“成王此言是何意思?”
“听说杨家同范家联姻了,此事当真?”
“当真。”
成王一听满意了,他对杨志成道,“这样便好,余下的事情之后再说,今日建安侯回去,还请代本王问一声镇国公,当日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杨志成心里一紧,隐约知道成王指的是什么,当日他杨家支持成王,中间是有过约定的,今日成王旧事重提,是什么心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个地方偏僻是偏僻,但始终不是能长谈的地方,杨志成被成王一番话说得心中不上不下,道,“成王的话我一定会代为转告,时辰不早,杨某先行一步。”
成王这回没有拦着,侧了身让他过去。
许久,小厮跟在王爷后面,问道,“王爷怎么也不找个雅致的隔间,在这里说话,实在是和王爷身份不相符。”
成王没有回他,径直往前走,没过多久一驾马车停在他脚下,成王上了马车,心中还在想,皇上对他从来没有放过心,他哪里有时间选地方呢。
后宫中,晚宴也已经开始了。
锦绣来的也挺早,她的位置靠前,上首的位置是空着的,只是要留给皇上。左右两边分别是皇后和太后,锦绣就坐在皇后一侧的下首。
每个人前面都放在小桌子,上面摆着各式糕点和茶果,膳食还没有上,得等到皇上过来才可以用。她闲着无聊,便观起歌舞来了。宫里又专门训练歌舞的司,现下挑的这个是健舞,曲子节奏很明快,动作也收放自如,张弛有度,和以往软绵绵的舞大不相同。
可惜啊,这么好看的一支舞竟然没有人欣赏。除了锦绣是认真看了的,其余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至于殿内的宫女,虽说是立在旁边,但也是不允许四处乱看的,哪里还有心思注意什么歌舞。
一舞作罢,她看着领头的舞女太后和皇后行了礼,皇后抬起头,说了几句赏赐的话,接着人就走了。
她收回心,听到太后似有所感地对皇后说,“唉,也不知道这是哀家在宫里过的第几日年头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皇后道,“也是,去年妾身安排宫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一年都已经过去了。”
不想平日和皇后不对付的德妃却是接到,“宫里就是这样,一年年的过的极快,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稍不留意就会变天。”
皇后看着德妃诧异了一会儿,她和德妃素来是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今日德妃突然这样不按常理说话,让皇后觉得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