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不轻不重的,却刚好在褚书墨心口上砸了个正着,他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虞渊,似乎有点困惑,又有点不理解,可在虞渊的目光里寻寻觅觅找了半天之后,又仿佛明白了点什么,接着,就像是被点通了什么一样,褚书墨皱了皱眉头,目光里在一瞬间,涌入了许许多多不一样的神色。
这其实不算太难理解,一直以来,魂兽族都是这个亚特的主宰,他们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已经很久很久了,在最早的时候,他们对低如尘土的诺尔族仿佛不太在意,可随着他们的一点点衰弱,诺尔族的存在就越来越刺眼起来。
这不是一个,两个魂兽族的想法,而是近乎所有魂兽族的共识,他们无法忍受有这么一个弱小的种族,压在自己的咽喉的位置,随随便便一动手,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那对他们来说,和有人用匕首指着他们没什么两样,他们无法容忍原本处于主宰位置的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以至于他们用了非常多非常多的方法,来用尽一切努力降低诺尔族的位置,以此达到两个种族之间的差距,保持自己依然高昂着的头颅。
诺尔族学院,从出生就开始驯化的意识,就是其中的一种手段。
但百年前温特丽的事情,却是再次把每一个刚刚对诺尔族的存在安定下来的魂兽,又一次推到了悬崖边上。
他们已经忍不了了,这种阴狠的种子一旦埋下了根,时间长了非但不会消失,还会吸取着日常生活中哪怕只是那么微小的一个点的误差,重新成长为参天大树。
所以这时候的布朗尼特,以及李博士站出来,非但不会受到众人的指责,相反,他们实际上还是那些魂兽心里最想看见的一面,最想做的残忍的事情,假以他人之手来完成,而剩下的魂兽,就好像受害人一样,只需要低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来存在于心的疙瘩,就会从此被抹平。
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其实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在面对这种血腥的灾难时,既不敢做,却又为有人要出头而在心里暗暗兴奋不已。
想到这里的褚书墨,放在腿上的手都忍不住握紧了,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拳头。
而约翰回过头时,看见的就是面前这副场景,小少年好像被什么人欺负了一样,正低着头,握着拳头也不知道是想干嘛,而虞渊则是坐在他面前,看着他一言不发。
就在约翰诚心想上前去打破一下他们中间这诡异的气氛时,会客厅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没有敲门,也没有礼貌性的询问,是直接推开。
虞渊严肃的目光立刻就看了过去,冲进来的小助理也发现自己似乎莽撞了,可她脸上的惊慌失措明显盖掉了她对于这一行为的歉意。
心理素质明显还不是很过关的小助理冲撞进来之后,想也没想的就开声叫道,“虞,虞,虞总!”
“说。”虞渊说道。
他这一声,仿佛是一块托盘一样,拖住了小助理不断下坠的心,她垂在腿侧的手紧了紧,一咬牙,大声说道。
“刚,刚,刚刚收到消息,诺尔族,诺尔族学院那边的宿舍区,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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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和意外,你永远都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褚书墨听见这个消息的一刹那,下意识的就从沙发上直接弹了起来,接着,整个脑袋“嗡---”的一声就这么炸开了,诺尔族学院爆炸?炸的还好巧不巧刚好是宿舍区……
因为伤势而留在学院的大眼睛,被胖子袭击而不得不被迫回去的眼镜,还有许许多多没到考试时间而留在学院的诺尔族们,褚书墨的脑海中在一刹那间闪过了许许多多他们的影子。
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就出现在现场。
为什么他总是赶不上这些人的步伐呢?为什么那些想要伤害他周边人的事情总是比他的动作要慢一点呢?
分明之前才只是冒出了点牙的阴谋,转瞬间怎么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张开在他面前,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
短暂的迷茫和措手不及之后,褚书墨的目光逐渐聚焦起来,落在自己面前的小助理身上,然后在一瞬间仿佛被浇了盆冷水,瞬间就清醒了一样,接着下一秒,那个之前还显得分外单薄的身体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突然就飞快地窜出了会客厅。
虞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去追,可走两步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回过头瞥了菲克尔一眼。
后者反应也快,撩起自己的衣服就去追褚书墨,身后的约翰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虞渊也和小助理走出去了,然后左拐右拐的一路往前走。
小助理一开始还有点迷茫,虞渊也是学院的股东之一,这种时候不赶过去看,其实有点奇怪,尤其是最近事情这么多的情况之下。
然而当他前行的方向越来越清晰时,小助理也是微微一愣,接着,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她的心脏都开始打起鼓来,甚至在快要接近那个房间时,一个健步上前去,率先提虞渊开了门。
两个人的目光一同朝里面看去,十分钟之前还在这个会客厅静静等着的老校长,早已不翼而飞。
看见这一幕,虞渊的眉头终于不受控制地,紧紧地锁了起来。
第88章
褚书墨是在飞奔出去的路上被菲克尔一把拽住的,当时跑到后面有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下意识地减速了不少了,那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的问题很多,比如说他不会开车,也不认识去学院的路。
一系列的问题让褚书墨的脚步忍不住一顿,也就是这么一顿,才被身后的菲克尔抓住臂膀的。
一开始褚书墨还以为他是想拦住自己,提醒他这个那个的,可当他看见菲克尔的双眼时,那点情绪瞬间就不翼而飞了。
平时的菲克尔有时候是挺咋咋呼呼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很随和,无论是对谁,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在阿泽的事情之后,这是褚书墨第二次次看见菲克尔的面色难看成那样,而且相比阿泽那时候,还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在里面。
如果说阿泽因为魂力不够晕倒时,菲克尔是担忧和害怕的话,那现在的菲克尔,脸上比起担忧和害怕,更多了几分愤怒,甚至是羞耻。
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下,褚书墨的动作重新安定了下来。
也就是在他停下来的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就被菲克尔直接塞进了一辆悬浮车里。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太多了,坐在柔软的后座上时,背脊都下意识崩的紧紧的,目光有些无措的在四周晃来晃去,有些慌乱,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落脚点。
也就在这时候,车门再一次被人拉开了,还没等褚书墨回过头去看,虞渊就坐了进来,面色同样不是很好看。
褚书墨见他坐进来了,也不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个位,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腿下边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伸手一碰,褚书墨的目光再一次僵住了,是那串项链,校长的项链,校长他刚刚还---
因为突然而来的爆炸而仿佛断片的记忆因为这么一下触感,就好像停止跳动的心脏被起搏器激的继续工作一样,终于在他的脑中重新连接起来了,褚书墨慢慢的扭过头去,目光落在了虞渊身上,询问地看了他一眼。
小助理既然把校长领进来了,没道理虞渊不知道,而他刚刚之所以会晚来一步,恐怕十有八九是去看老校长了。
褚书墨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虞渊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而虞渊很显然的确是明白了,只是他并没有说话,看了看他之后,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