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坐在轮椅上,面容瘦削,唇色浅淡泛白,显然一次落水又加重了他的病情。
“走了?”到得眼前,宁长风也不愿与他对视,撇开脸问道。
“嗯。”容衍轻声答。
随后便再无别的话,急得玉婶在旁边直跺脚。
只有张生华一头雾水:“诶,你要去哪里,我捎你一程。”
“多谢。”容衍朝他欠身,又对宁长风说道:“景泰蓝——”
宁长风抱着像个树濑熊呼呼大睡的景泰蓝:“我会照顾他,不必挂心。”
容衍垂下眼睫,过了一会他才轻轻道:“是我拖累你。”
若不是我,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宁长风神色不动,语气已经冷了:“你是拖累了我。”
一片真心喂狗吃,现在的他想起当初满心满眼都是粉红泡泡的自己恨不得立刻掐死。
“走吧,劳烦了。”容衍对一旁的张生华道。
“哦——好。”信息量略大,张生华收起疑惑,推起容衍的椅子。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宁长风收回视线,抱着景泰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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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这俩谁会先低头?
第16章
景泰蓝醒来时,不知是第几个日夜。
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泛黄的竹制墙壁,他急剧跳动的心脏才逐渐缓下。景泰蓝拍拍小胸脯,告诉自己别怕,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
窗外月华如练,宁长风坐在小凳上熬药。
门口的小灶是专门为容衍搭的,药罐也是给他买的,现在人走了,东西还留着。
宁长风把熬好的药汁倒进粗瓷碗里,转头就看到景泰蓝扶着竹栏杆从缓坡上下来,他一怔,接着便说道:“来把药喝了。”
药汤很苦,但景泰蓝没有矫情,捧着药碗小口小口地喝完。
嘴里被塞进一颗糖,甜味儿瞬间冲淡了苦味。
他第一反应却是要吐出来,可自小受到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于是他拧着小脸纠结了一会,蹬蹬蹬跑上楼数了数糖罐子里的糖,
糖罐子是专门给容衍备的,怕他吃药苦,景泰蓝很懂事,知道阿父每天要喝很多汤药,所以从不主动要糖吃。
这里不比在皇宫,什么都要俭省着来。
看着已经见底的糖罐,景泰蓝忧愁得眉头皱起老高,他蹬蹬蹬又跑下来,一本正经对宁长风说道:“药汤不苦的,阿爹把糖留给阿父吃。”
宁长风搅拌鱼汤的手一顿,语气有些艰难:“你阿父……走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生活。”
临走前将孩子托付给他,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但宁长风认为有必要告诉孩子真相。
景泰蓝瞪大眼睛,不明所以道:“阿父去找你了呀。”
“找我?”宁长风心下打了个突,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景泰蓝拉着他走到小溪旁,指着顺流而下的的溪水道:“阿父等了你一天一夜,最后他说等不了啦,怕你出事就扎了个竹筏顺流而下去找你……你没看到他吗?”
景泰蓝拽着他的衣袖,抬起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宁长风浑身僵住,眼神望着潺潺而下的溪水,一时竟有些放空:“他真是去找我的?”
“嗯!”景泰蓝重重点头:“那天下好大的雨,我看到阿父又偷偷咳血了,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他说着说着眼眶红了,扯了扯宁长风的衣袖问道:“阿父去哪里了?”
宁长风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他只觉大脑“嗡”地一声,像炸开一片飞雾,往事种种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
原来他冒着大雨下山从来不是想要离开,而是担心他去找他。
原来他等了他一天一夜,自己却赌气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就进了深山。
原来他的身体从来都没好,只是为了不成为他的负累……
而他在玉婶家一墙之隔说的那些话,容衍听到该有多伤心?
思及此,宁长风心口难受得紧,他总要容衍信任他,他自己又何尝信任过对方?
“阿爹——”景泰蓝轻拽他的衣袖,大眼睛里满是希冀:“我们去找阿父好不好?”
今天是个好日子。
张掌柜揣着银票美滋滋往回走,想到仓库里堆着的新鲜药材,心情快要飞到天上去。
前几日还在发愁怎么才能让宁长风这个穷光蛋还上欠他的银两,他那弟弟宁荣就找上门,鬼鬼祟祟要卖新鲜药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