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类都会选择皮下注射纳米粒子终端。因为这更加方便,随心所欲。
对于一些父母来说,他们可能不会让孩子在太小的时候就注射纳米终端,一般都是在成年之后这么做。但还是会这么做。
人类培养中心在繁育幼儿的时候,则是会选择直接进行注射。因为人们都相信纳米粒子终端不会出问题。事实是,在此之前,纳米粒子终端的确从未出现过问题。
虞时是因为一开始身体还不适应,所以就一直用了手环一样的外置终端,后来就习惯了。
纳米粒子终端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性,只是直接连接人类的大脑,并且与外界的信号相连接。所有的功能,都是通过星际网连接来实现的。
……这很完美。作为一个节点。
如果这不是繁星计划想出来的,那虞时都要击节称叹了。
这甚至可以说,就是让那些普通人类自身成为了一个节点。毕竟纳米粒子终端是注射到皮下的,已经算是人体的一部分。
而对于那些力量较弱的精神力者来说,洒金石与纳米粒子的结合,也同样是相当方便的选择。
这样一来,所有人类都可以做到直接连接精神维度,就像是闭上眼睛就可以使用睡时网络功能一样。方便快捷,可以如此形容。
唯一的问题是……
这是繁星计划。
繁星计划并不是想要让精神维度变成人类的互联网,而是要让这里成为天堂。
互联网会是天堂吗?作为一个古地球人,虞时都不敢相信这事儿。
他怔了片刻,将自己的猜想告诉谢尔菲斯。谢尔菲斯又转告中枢那边。他们迎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连中枢都没有想到纳米粒子终端的问题。
“……这东西太常见了。”最后,谢尔菲斯也不禁感叹,“并且很好生产。每个行星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生产点,荒澜星自然也有。”
“再好的技术,掌握在魔鬼手中,也一定会让世界变成地狱。”虞时说,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魔鬼或许对人类不感兴趣,人类却对人类很感兴趣啊。”
他说完,便望向芬恩,确定无疑地说:“纳米粒子终端。”
此时,距离芬恩定下的两个小时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半。
虞时话音落下,第一天堂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在某一刻,虞时敏锐地察觉到,在第一天堂的深处,好似传来了很多混乱的波动。
芬恩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然后鼓起了掌:“真应该为我们的晨星欢呼。”
他越是这么说,虞时就越是警惕。
“……你给了他机会!”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暴躁的、几乎难掩狰狞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给了他机会!你给了他提示!”
“我的确给了他机会。”芬恩却轻描淡写地说,“为什么不给我们的晨星一个机会呢?”
虞时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我曾经在闻今歌的实验室里见过你。”芬恩突然望向他,缓缓说,“闻今歌是我的前辈,如果你知道他的话。他可比我老得多。
“年轻的时候,我盯着你看了一会儿,然后心想,这会是我们的未来?真是不可思议。如果要在这样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度过永生,那我宁愿早点去死。
“后来我成为了繁星计划的主导者,而闻今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也和闻今歌一样成了失败者。但你毕竟是个古地球人。繁星计划里有很多人还忘不了地球。
“所以我们还是一直……嗯,该怎么说呢,照顾着你?反正那也不费什么事。几十年前,在你还在沉睡的时候,我们第一次来到了这里。
“那个叫莫竹的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那真是神奇的一幕啊。我们真正进入了一个已死之人的大脑之中。你们能想象那个画面吗?”
虞时微怔。
他想,这么说来,几十年前,当繁星计划这群人发现这里的时候,虞时可能也已经来到过这里。
他也曾经是这里的一员。
“后来战争愈演愈烈,我们也获得了很多投资——在战争期间,有不少人都提供了投资,或许是人们在战争时期更加怕死吧。
“那个时候,我们这边总是有许多人来来往往。这个时候你就成了个麻烦。我随手在地图上指了一颗星球——我都忘了那颗星球的名字了——让他们把你送到那儿。
“……自生自灭。但你最终却还是活过来了。晨星。就好像闻今歌才是对的,而我是错的一样。”
虞时暗自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叫我晨星。”
“好吧……”芬恩啧了一声,像是觉得虞时麻烦,“虞时先生。我想到过很多种可能,比如,等到繁星计划成功了,所有人类都来到了精神维度,而你却在那颗空旷无人的星球醒来……
“你该有多绝望呀。请别在意、请别在意,我并不是恶意揣测,我只是觉得那场景很有意思。苏醒的古地球人,和永远放弃了现实的如今的人类。
“那差距真是大到离谱。”
他用颇感兴趣的眼神看了看虞时和谢尔菲斯,问:“请原谅,但我还是个科学家……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有生殖隔离吗?”
虞时:“……”
菲利克斯·芬恩到底有什么毛病?
谢尔菲斯委婉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没打算养育后代。”
芬恩更是笑了起来:“人类培养中心应该庆幸。要是人人都生孩子,他们可就失业了。”
说着,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在场者面面相觑。
有时候,虞时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芬恩并不像是一个人类,至少他并不喜欢察言观色。他永远不会在适合的场合说适合的话。
他只是自顾自埋头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即便走偏了、误入歧途,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因为那就是他选择的道路。
他如此傲慢地决定了那么多人的命运。在八百年的时间里,他心无旁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