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有些羞涩。
她的手在袖子下握紧,察觉手心有些冒汗,她才将手放开,眼睫低垂,“不知公子家住何方,改日使了兄长上门代为感谢你今日的出手相帮。”这已经等于变相打探了。
平安心神一跳,终于觉得不对了。娘子救了他,这本来就很不对。自家娘子究竟性子如何,再也没有比自己这等贴身丫鬟更了解的了。
谢嘉鱼的性子说好听点叫沉静,说难听点就叫冷淡。她虽是面上娇俏可人,可其实很多时候都有些冷漠,她明明知道很多事儿,可常常将那些事儿视若无睹。
有一回四娘子罚一个下人,也不知道那下人是如何惹到那四娘子,被好一番责骂。当时娘子就带着她们恰好路过,那下人也是胆大,就那么跪着拦着娘子求救。
别人都以为娘子会心软,会帮上一帮,可是娘子一句话未说便走了。平安一直知道,对于陌生人,她家娘子的心是硬的。
有时候午夜梦回她真的很庆幸自己是被娘子护在羽翼下的人,正是因为有娘子护着,她才能在府上活得那般肆意,否则她就是一个小小的普通的丫鬟,又有什么资格过得这么好呢。
人人都觉得她平安傻,她可真的不傻。倘若真的是陌生人,娘子根本不会救这个人,可若是非要说他们认识又说不过去。
平安隐晦的打量着这人,总不可能是因着他脸长得比旁人好吧?她不愿意相信,她家娘子也是个看脸的俗人。
不……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东想西想这些有的没的,而是挽救娘子的声誉。这可是人来人往的街上,不是府上那小地儿,有什么事儿那是兜不住的。
若是传到苏郡王爷的耳朵里去了,那还了得。
平安到现在都还记得大娘子的惨状,一想着有一日娘子也会这样,便忍不住浑身哆嗦。
“娘子……”她想阻拦却不知该从哪里阻拦起,只得在身后喏喏叫道。
谢嘉鱼以为平安怎么了,转身一瞧,发现她满脸愁容,便冲她微微一笑,极力安抚她的情绪。她也知道,自个儿这行为很是不恰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燕致远,便人忍不住。
燕致远瞧见平安那副要哭的样子,心中赞叹了一句这丫鬟品性好,是个护主的。
他虽是想要和谢嘉鱼多说几句,可眼见的天色也不早了,况且再继续这般站下去,早晚得引人耳目,他再是欢喜和她说话,也要顾及她的名声。
对他来说,谢嘉鱼究竟喜欢的是燕致远还是苏瑾之都没有关系,反正都是他,可在别人看来不这样。
“我住在城外,沿着管道出去要不了多久,有个院子叫桃花居的,那便是我的府邸的。”说完他突然向前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低声说了句,“期待你来。”说完不待谢嘉鱼回答,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几秒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人都走远了,谢嘉鱼才回过神来,仿佛刚才那人的气息还停留在她的耳畔,平白多了几分旖旎。
平安气得脸都涨红了,在心中大骂那登徒子,就知道他对娘子不怀好意,果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而已经走远了的燕致远不但不知道有人在心中骂他,反而心情很好的吃着糖画儿。
这可是妩儿亲手递给自己的,一定要仔细品味才是。
哎呀,怎么就那么甜,真的好甜,甜到他心里去了。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哒哒的向着国公府驶去。如意沉默得很,她心中震惊于那人和娘子的亲密,也震惊于娘子竟然主动询问他的住处。在如意看来,娘子这无异于自毁声誉。
其实这就是如意太不了解这些世家贵族了。大昭对女子宽松,上层社会对女子更是宽和得很,只要家室相当,只要不是太出格,便不会有人说什么。
谢大娘子的悲哀其实还是在于谢二老爷官职低微,护不住她,震慑不住那些有心人罢了。你说那不是还有安国公吗?不过是大伯罢了,对真正的权势人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又不是亲爹。倘若是老国公爷还在的时候,谢大娘子作为国公爷的嫡亲孙女,还是长孙女,瞧瞧可有人敢这般?瞧瞧可有人会介意。
从前长安城中谁不知道谢五娘子身子骨不好,哪怕到现在她的身子已经好了,不还是有传言说她身子不好吗?可哪怕这样,若是她不早早的和苏瑾之订亲的了,国公府的门槛都能被提亲的人踏破了。
国公府,这已经是长安城中一流的勋贵了,安国公简在帝心,势力不小。若是谢嘉鱼年纪恰当一些,那是连皇子妃都做得的人物。
对她们来说,社会的束缚其实要小得多。比不得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们,因着一直活在一个地方,反而更在意名声一些。
就像如意,她一直生活在国公府上,是府上的家生子,若是有一点不恰当的,便能传遍府上,日后想在府上寻恰当的婚事便不容易了。当然,若是她一直得娘子宠,说不得有人会瞧在谢嘉鱼的面上,很愿意将她娶回去。这就是上层勋贵的默认潜规则了。
当然谢嘉鱼这个行为的确是有些不恰当,但是其实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根本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毕竟这个是公主都可以养男宠的时代。
回了府,谢嘉鱼先去了正院,安国公夫人正在忙,两人也没有说几句。谢嘉鱼提了几句三姐姐的现状,便就回自个儿院子里去了。
入夜,用了膳食,谢嘉鱼便去沐浴了。如意瞧着这时候正是恰当,便偷偷溜了出去,一路向着正院赶去。
安国公夫人才吃过晚膳,听闻如意有要事求见,便换了衣物来到大厅,唤了她进来。
这如意现在赶来,想必是今日白日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了。
☆、第91章 八十九忠心
果真如此,如意说完后,她沉默了片刻,随后揉了揉额角,“祝嬷嬷……”
祝嬷嬷立刻走上前将如意请了出去,如意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门外了。
“如意,你也算是娘子身边的老人了。”在灯光的映衬下,祝嬷嬷的脸色瞧着有些神秘莫测,如意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是晓得的。”
“是……是,奴婢知道的。”按理说她该用“我”的,可不知怎么的,许是祝嬷嬷瞧着有些奇怪,她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奴婢”一词。
祝嬷嬷没有再说什么,塞了个小荷包给她,便转身进屋了,只剩如意还不在状况,有些呆愣。
随后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个儿不好再待在这正院里,便咬咬牙,揣着那荷包匆忙的回了怡然居去。
正院中,厅内的烛火摇曳,烧着炭,屋内有些闷热。
“走了?”祝嬷嬷一进门,便听闻此话。
“走了。老奴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祝嬷嬷瞧见夫人似乎有些不舒坦,连忙倒了茶水端上去。
安国公夫人四处打量了一下,说道,“这屋内太闷了些,炭火却又烧得这般旺,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