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赵顽顽见他要走,于是蹦前几步,“烦请安公子往场子里唤一声荀将军,说有重要的人想见他一见!”
安执愣了半晌,倒是知道这荀子安是许给崇德帝姬的未来驸马,但崇德帝姬特意来马球场子偷偷见他,这实在也不合礼数啊。
赵顽顽哪管那么多,她虽然在官家和主位们面前惯常装作乖乖的有教养的样子,但骨子里却是个顽童转世,她好奇的愿望要是不能实现,她吃不好睡不好,还会得病!
那安执犹疑地控马回了马球队人堆中去,歪歪斜斜地在驱策马,加入了抢球的队伍。但见中间歇下时,安执向荀子衣在马上耳语两句,那荀子衣便朝马球场子外延望过来。
叫了叫了!赵顽顽内心雀跃,远远望见那荀子衣皮肤白皙,七尺长身材,背脊笔直,在马上就要比安执强上许多。
她正等着那荀子衣策马过来,韵德忽然拉住她袖子往外疾跑,赵顽顽问说,“怎么这么急啊!”
韵德道:“耽误许久了,我要挨打啊……”
赵顽顽也怕崔妃知道了,自己也要挨打,只好依依不舍望了眼那正策马而来的人,连照面都没有打上,就被韵德拉着往外狂奔。
韵德的另外两婢子正抱着一大团两人的衣裳在马球场子边上,估摸是回去再换会被抓正着。韵德知道这场子边有西间换衣裳,由婢子领着进了去,婢子们帮她们迅速地替换上,也没空多做整理,头上珠钗斜颤颤地就出了去。
赵顽顽转头往马场看过去。那荀子衣竟然策着马就站在不远的场边,向她们这边看过来。看见她转头了,略略举起杆子示意。
赵顽顽远远地一笑,可她瞧着他的脸都只是一张白面,五官看不清楚,对方自然也瞧不见她笑了。韵德也巧转头瞧见,拉着她紧张兮兮地说,“你……也太大胆了,不要总做吓人的事。”
两人一红一黄两抹颜色消失在马球场子外,那荀子衣久久伫立着不愿意离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会儿才惋惜回头。他恐怕要羡慕那安执许久了。
韵德和她的婢子们簇拥回了朝霞阁,赵顽顽偷偷往蕊珠阁溜,还没进门就被崔妃跟前的侍儿瞧见了,一脸严肃又隔岸观火地看她跑回自己屋里去。
果然晚上的时候,那侍儿叫她去了崔妃房里。崔妃半倚靠在销金枕头上,眉间凝着让侍儿用柳叶条抽她屁股。赵顽顽乖乖给她母亲行礼跪着,侍儿抽了两下,也替她向崔妃说起好话打保证,说一定让宫女们看着她,不让她瞎跑。几经保证,才放她回去。
后面一月都和关禁闭一样,崔妃让她好好研习字画,每日临摹官家画的锦鸡和荷花,练得她天天手疼,也不教出去玩耍。她的几个宫女都颇同情她,时不时从外面带蚱蜢盒子和冰糖凉水过来犒劳她。
她临摹的锦鸡和官家的越发像了,拿给崔妃看了高兴得很,特特拣选近日画的好的几张,让内监送去给官家看。官家看后也颇赞赏,偶提回一行字来,崔妃看了爱不释手,都命人装裱了挂起来。这下崔妃才对她怒气消了,管束松了些。
等她好容易又溜出来,自然想去找寻韵德说说话,她的宫女去朝霞阁问过,韵德今天去了马球场子。赵顽顽心里一激动,想着借找她的契机,说不定能见一见荀子衣。
等换了宫婢的骑装混过去,远远就看见韵德穿着杏黄袄和旋裙坐在马上,同几个宫婢在马上奔跑,不远处官家也同马球队在一处,赵顽顽不敢贸然过去,直到傍晚侍卫伴着官家走了,宫婢也准备和韵德一起回去时,她才小跑过去。
结果这时那宫婢带着韵德往隐秘处走,赵顽顽觉得奇怪便跟上去,见她们拐到一面宫墙拐弯那大柳树后面去,赵顽顽正纳闷间,见一身红锦衣蓝腰带的男子向那柳树下也走去,韵德今天倒是穿了件红色的衣裙,那男子看见她行礼说,“帝姬久等了,子衣方才不好脱身,请帝姬原谅则个。”
赵顽顽就站在她们后面那树前无遮无挡地,听那韵德柔柔弱弱怯怯诺诺回答说:“吾也只刚来,荀将军真不必多礼了。”
那荀子衣低着头,小声说,“小臣实在是失礼,明知道婚约期远,还想着……能多得见帝姬照面,小臣实在是痴心妄想……”
赵顽顽初时听得就觉不快,越听到后面越光火。韵德是借着她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了么。她的驸马不好看,难道还稀罕上自己的?但她能瞒几时,场子里谁叫她一声,不就给人知道了么?
韵德又低声说:“其实……唉……”
“帝姬!出来吧,被发现了。”赵顽顽在树后出了一声。
那荀子衣回过头来,见是一个宫婢,但唤人的语气却大有贵主的气势,当下皱了眉头,将韵德挡在身后。
韵德从树杈里望见是崇德,更不敢出来。索性那后面是墙,她的婢女拽着她从墙后头逃走了。
荀子衣朝着赵顽顽走过去,他五官端正,此时眉毛微皱,在她跟前站定道:“姑娘唤得什么,那是宫婢,非是帝姬,禁内之地可万不能乱说失了分寸。”
赵顽顽仰头盯着他:“是啊,不要失了分寸。荀将军怎么出了场子跑到宫墙后头躲起来了?”
荀子衣不敢多分辨,他低了头,迅速说了声告辞便回场子里去。赵顽顽心里的火焰蹭蹭往外冒,实在是憋不住了,当下追入场中,抢过一个宫婢手里的马球杆子,跨身上马。
荀子衣是想回到马球队里继续演练的,这个时候诸公子王孙们正在一处,赵顽顽挎着马奔过去,拿起长长的马球杆子,直接朝着荀子衣打过去。
这一杆子没有挥中,只敲在他背脊上,荀子衣愕然回望,瞪着一双眼眸,见是方才说话粗鲁的宫婢,于是道:“姑娘,在下如何得罪了你?”
赵顽顽二话也不说,直接又是一杆子打过去,来回打了四五下,这么多人看着,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吃了这个亏,伸手挡头的空档,没料她力气极大,当真用杆子顶着他腰把他跌下!
众人还以为他们在戏耍,虽然不雅,但礼教废弛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宫婢们在场上与男人同争抢球也不是新鲜事。荀子衣倒在地上滚了一滚,站起来沾了一身土,可说是在同僚面前够狼狈了。
☆、崇德二
赵顽顽眼见撒气的目的达到, 纵马跑开了。但她也知道这下又闯了大祸, 回去估计不是抽柳叶条这么简单,因此不敢往回走,反正穿着宫婢衣裳, 在内苑中行走也自由些, 走到垦岳那处时已经黄昏将夜了,天虽然还泛着白,但周遭有树有石和宫墙的地方,都黑蒙蒙的。
赵顽顽听见墙后传来羯鼓和萧笛的声音, 有时齐整,有时又乱哄哄,好像在训练。那墙后也有一颗柳树, 树岔低斜,她想了想,还是索性攀爬了上去,架在树杈上趴着墙头, 看里面正有五六个耀眼的金雕饰银鞍骏马, 上面骑着几个穿盔的侍卫在院里的大理石板上溜圈子,一边溜, 一边持萧笛小声骑吹向前,羯鼓的声音也敲得很小心,可能这回在内苑的演练怕惊动了什么人。
看那挺拔颀长的身量,可是钧容侍卫。赵顽顽趴在墙头瞧着,刚从马球场子下来, 再看这样万里挑一、姿容齐整的兵士,就是与那群散漫的纨绔不一样,看他们演练,都觉得赏心悦目多了。内苑这些时日不知道又有什么活动,要出骑吹呢,不过她想也知道没她参与的份儿。
他们骑了几圈停下来,声音又乱哄哄了,显是每个人在自行练曲儿和鼓点。一个吹着萧的钧容侍卫,马头正对着她这面墙,萧声忽然停住,他的目光向暗处树梢投过来。
赵顽顽的心突然蹦蹦直跳,想逃下去,却见那人驱马近了些。他在白光下,她能瞧清楚容貌:正是那说他父亲死了,让她出丑的冯熙!
这下她不打算走了。
那人驱马走到墙下,仰头对着暗处的赵顽顽说:“姑娘,此处钧容正在演练,烦请别处吧。”
赵顽顽歇着脸狡笑:“我马上就走。但是我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告诉我?”冯熙有点纳闷。他看不清上面人的表情,衣裳服制似乎是个宫婢,他只是过来好心提醒,毕竟宫禁之中,侍卫与宫婢有严格的禁制,他这么贸然过来说话已经是犯禁,但他是这一对人的押班,不得不过来提醒她远离,以免生出事端。可她的话里好像认识他似的,他迟疑地停顿了一会儿。
赵顽顽说:“我是告诉你,我已经选了驸马,你只能后悔了。”
冯熙愣了愣,思维拉回到一月前,因为冒犯崇德帝姬后被罚了三个月俸,好在后宫与官家没有再追究。不由得问:“是崇德帝姬?”
赵顽顽叹口气:“你还偷了我的洗儿果,去哪儿了?”
冯熙只好答:“回禀帝姬,吃了。”
赵顽顽叫:“啊!那是我问玉清神霄宫求的,你把我给元宝的长寿祈福给吃了?那核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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