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半天的谈话,莫玥已经渐渐摸到了薛太太的一些脾性,对于她行为中的矛盾也就猜了个大概,总的来说,薛太太是个极现实又势力的人。在没见到她们之前,因为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一听说是个庶女,就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十有□是穆大人擅自提了婚事而薛太太并不愿意,但又碍于身份,不甘不愿的来了,于是就带了两个丫头示威。
但是见到她们之后,陡然间发现,就算他们家的庶女,也比她所见过的嫡女要高贵体面,于是就热情起来,但是在得知莫琪女工、识字之类的技艺不行之后,就又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可莫少恒的齐紫皓的身份到底不能忽视,于是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热情巴结……
到此,莫玥已经对薛太太毫无好感,莫琪是个软性子,若被这样的婆婆拿捏住,估计时不时的得让她向娘家求助,若求不到,自然会被厌恶。而且,要是莫家出了事,估计他们家会是避得最快的人。
在这个孝字压头的时代,嫁人一半是嫁婆婆,婆婆不好,男人再好也会过得艰难。莫玥心里基本上已经把穆家pass掉了,不过也不能太片面,莫玥决定等齐紫皓明天来之后,再替她去考察一下穆胜灿。莫玥心里打定主意,就和薛太太寒暄了几句,说自己乏了,起身告辞。
莫琪靠在床头,有些睡不着,她的性格虽然有点软,脑子却不傻,薛太太对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还有那两个丫头,打量她的目光说得上是放肆了,但亭下那个身长玉立的身影却在眼前挥之不去……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莫琪抬头,就看见莫琳走进来,坏笑的看着她,“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莫琪立刻红了脸。
“我可是打听到了哦,”莫琳嘿嘿一笑,道,“这位薛太太是内阁侍读穆大人的太太,刚刚给她送披风的是穆大人的嫡长子穆胜灿,其他的薛太太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去年就已经是秀才了。”
莫琪再次涨红了脸,莫琳却有些轻蔑的道,“那个穆胜灿看起来倒是不错,但是那薛太太却粗鄙的很……”说到这里,莫琳看着莫琪道,“虽然是个嫡子,可穆大人不过是个六品的内阁侍读……”
“你胡说什么?”莫琪急忙道,“要不是大姐,我们说不定庶子都没得嫁,嫡子已经算是高攀了。”
莫琳撇撇嘴有些不屑的道,“什么高攀?我们现在住在状元府,还跟着教养嬷嬷苦学规矩,怎么就是高攀?大姐当初还不是什么也不会,就因为大哥三元及第,就和侯爷定了亲么?规矩和管家不也是后来才学的么?现在我们不仅有大哥,还有安宁侯夫人的大姐,嫁个三品官的嫡子都是可以的。”
莫琪不赞同的道,“我们和大姐怎么能比?大姐是嫡女,大哥是她的亲哥哥,而且大姐又聪明漂亮……”
莫琳脸色立刻就沉下来,嘲讽的道,“嗯,我知道,我们是庶女,又难看又笨,活该嫁个六品官的嫡子。不跟你说了,我乏了,走了。”说罢起身离开。
莫琪看着被“砰”得关上的房门,不由微微皱眉,自从知道家里要开始给她们议亲开始,莫琳就总是时不时的把莫玥拿出来做比较,言谈间似乎认为自己也可以嫁入高门做宗妇。
莫琳确实漂亮,脑子也不笨,但是莫琳还是能感觉到她和莫玥之间巨大的差距,她具体说不上来,但感觉确实是不一样,就像她明明知道莫琳比莫玥长得漂亮,可只要莫玥在场,就可以轻易的就可以掩盖她的光华……
一夜无话,第二天莫玥妯娌三个陪着老夫人去爬涌泉寺的后山。之前莫玥和莫少恒晚上上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景色极好,这次白天上来更是深有体会,一路上石子小径,嶙峋怪石,还有各种风格的凉亭,山虽然不大,却趣味盎然,一行人游到山顶掩映之下的凉亭停下来野餐,老夫人看着莫玥别有深意的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莫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夫人和齐紫皓就是在这里听到了自己和哥哥的对话,才有了之后的事情,想到这里,心中倒是对这个地方生出些别样的感慨来,她这一生的幸福,可以说是从这里开启的吧……
莫玥指挥着丫鬟将吃食摆好,众人开始坐下野餐,因为是出来游玩,老夫人又是个开明的婆婆,三个媳妇倒也不拘束,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又赏了会儿景就下了山,老夫人让众人各自去休息,打算晚上去涌泉镇上放灯玩。
第70章
莫玥刚回到厢房,老夫人身边的赤霞就拿了两封信过来,一封是齐紫皓的,一封是孟意的,莫玥打开齐紫皓的那封信,上面只是简单的说今天有事过不来了,莫玥看语气倒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想到他今天不能来,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自己真是越来越贪心了,莫玥叹了口气,打开孟意的那封信。
信上说是她们走后孟意出门正好遇见了田家的嫡妻苏太太,听说他们一家十五也要到涌泉寺游玩,就给了帖子让她们来拜见她。
莫玥想了想,倒是觉得正好,反正是相看,莫琪和莫琳两个人年纪相仿,能一次搞定最好不过了。看了看时间,如果苏太太一早出发的话,现在也差不多快到了,于是立刻又让春兰去准备,照例通知莫琪和莫琳两个人装扮了。这次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次出来竟不止为一人相看?莫琪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她和莫琳相差不过半月,也有可能大嫂寻人家的时候一并寻了,于是小声的对莫琳道,“是不是你的亲事……”
莫琳轻拍了莫琪一下,嗔道,“说什么呢!”脸上却露出憧憬的神色来,显然也认可莫琪的说法。 ”“
半下午的时候,莫玥就接到了苏太太的拜帖,莫玥照例约了对方去了昨天的凉亭。莫玥到时,苏太太已经带着两个媳妇等在那里,苏太太看起来四十多岁,身体微微发福,长相怎么说呢,算不上漂亮,却让人看着舒服,见到莫玥未语先笑,迎上来行礼,“妇人苏氏见过侯夫人,见过两位姑娘。”
“见过夫人,见过两位姑娘。”身后的两个媳妇也跟着行礼。莫玥暗暗点头,虽然规矩是和高门世家没法比,但是这种天然不做作的随性倒是让人心生好感,莫玥笑道,“快不必多礼,都请坐吧。”
苏太太谢过莫玥,带着两个媳妇进了凉亭,在下首坐了,这才对莫玥笑道,“说来也巧,出门正好就碰到了状元夫人,聊了两句听说您想开铺子可能需要绢花和女子饰物,正好都来了涌泉寺,孟夫人就给了我帖子让我来见您。”
“嗯,我是准备开个铺子,正在扩建。”莫玥道。
“可是八宝街那家,原来是两家铺子要并作一处?”苏太太问道。
“是,原来一家是绸缎庄一家是……”
……
苏太太一开口,莫玥就对她心生好感,也许是因为商人的缘故,她说话之间分寸拿捏的极好,开口就给了一个来拜见她的理由,不会像薛太太那样明显,从而给姑娘不尊重的感觉,而且一上来挑了她感兴趣的话题,两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等气氛自然的时候,又不着痕迹的问候一下莫琪和莫琳,聊了两句就迅速抓住两人感兴趣的话题,投其所好,很快气氛就融洽起来,就连一直端着架子的莫琳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两个媳妇可能因为年轻的缘故,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到后来见莫玥也没什么架子,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偶尔也会开口。苏太太却始终不卑不亢,言谈举止有着商人典型的爽利却又不流于粗鄙,尤其是这八面玲珑的本事,实在是不简单,到让让莫玥起了结交之心,若她的铺子要开起来,肯定能从苏太太这里学到不少东西,遂认真的聊起来,结果发现苏太太的这种八面玲珑并不是流于表面,而是真的做足了功课,就像她要开铺子的事,虽然还在扩建当中,但是苏太太却已经把她铺子的地点,扩建的进程,甚至扩建所用的材料等都打听清楚了,适时的给出建议,比如哪家的木料便宜,怎样的装饰比较流行……
结果两人越聊越投机,莫玥愈发坚定了要结交这位太太的想法,就冲着这份对人的认真和尊重,就是个十分优秀的人,再加上不卑不亢的态度,言之有物的建议,还有敏锐的洞察力,莫玥有理由相信,若这个世界给予女人平等的机会,苏太太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苏太太也觉得浑身舒畅,很少有像安宁侯夫人这样的世家宗妇能看得起商人,就算能看得起也不会跟她聊这些商贾之事,可是这位夫人不仅认真听取她的建议,还能提出十分有针对性的问题来,别说是侯夫人了,就是同样的商贾之家,她也很少能找出可以这样畅谈的对象来,若不是状元夫人亲自给的帖子,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安宁侯夫人了……
黄昏时分,一个小丫鬟捧着一个檀木匣子进了亭子道,“太太,这是三少爷送来的。”
苏氏似乎才想起什么,“哎呀”了一声自责道,“看我,竟然把给夫人和姑娘们的礼物给落下了。”说罢,问那丫鬟道,“三少爷呢?”
“在那里。”那小丫鬟指了指不远处,众人就都望过去,只见水潭边站着一个十□岁浓眉大眼的男子,穿一身青色锦袍,麦色的肌肤,看到亭中众人看过来,也没有任何局促感,从容的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给人一种沉稳而阳光的感觉。
莫玥不着痕迹的看向莫琳,就见她微微皱眉,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难道是不满意?
虽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让她们两个来见人,她们就应该能猜到的,昨天是莫琪,今天自然就是莫琳。今天可比昨天聊的愉快多了……
莫玥来不及细想,苏太太已经热情的将礼物拿出来献给她们,莫玥道了谢,看时间也不早了,就结束了话题,并与苏太太约定时间再见,这才带着两个妹妹告辞。
回去的路上,莫琳的脸色依然阴沉,莫玥问道,“怎么?不舒服吗?”
莫琳摇了摇头,莫玥道,“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要逞能。”
“没事,”莫琳闷声道,顿了顿似乎张口想说什么,莫玥做出倾听的模样,莫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莫琳经常会有这种阴沉的时候,而且这件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莫玥也不好和她多说什么,也就随她去了,让人两个人回去收拾,准备一会儿去涌泉镇看灯。
莫玥为了方便游玩,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刚收拾好,老夫人那边就让人来叫,莫玥带着莫琪和莫琳一起过去,到老夫人厢房门口时正好碰见四夫人和九夫人,九爷也穿的一身清爽,跟在她们身后。老夫人见人到齐了,就带着大家出门。
两刻钟后,众人就到了涌泉镇,一起去了观泉楼。观泉楼,顾名思义,是一个能看到涌泉河全景的高楼,有五层高,位子早就订好了,就在五层靠窗的包厢,估计是观泉楼最好的位置了。众人上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不少人已经开始放灯,从窗口能看到河上星星点点的河灯错落的漂流,十分漂亮。
老夫人叫了点心和茶上来,就对众人道,“行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我老婆子就在这里喝茶看风景。”
“我留下来陪娘吧。”莫玥道,“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呢。”窗子打开,微微的风拂过,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河面上漂流的灯也渐渐多起来,可以想象一会儿灿若银河的景象,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