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溪点了点头,斟酌着问:“你是谁?如何到这里来的?”
秦衍之拿过她手中的锄头,看了看脚边的药草,道:“你懂药草?这些东西娇贵得很,它们的主人平常可不许人碰。”
魏溪不知道秦衍之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显然秦衍之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真实姓名的意思,这隐约的让她放松了防备,轻声笑了笑:“我也不懂,只是看这块地荒芜了,再不除草,里面的药材都浪费了,所以才试着自己弄了弄。”
秦衍之目光温柔:“看你柔弱得很,做不来这些粗活,我好歹会一点,让我来吧。”说罢,不容置疑的反客为主,拿起锄头一点点将杂草给挖了出来,有时候遇到强硬的,直接蹲下身发泄般连根拔除。
魏溪看得一脑袋的汗,一边担心自己的药草,一边又担心自己做了多余的事引起对方怀疑,斟酌之下,干脆进了屋,拿出红泥小炉子烧起水来。
小丫头已经将屋内的书架桌子擦拭干净,问魏溪还有什么活儿没有。魏溪检查了一遍确定屋子已经能够住人了,才道:“眼见要晌午了,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蒸一屉新鲜的螃蟹来,上一个八仙锅子,几碟时新菜蔬,再烫一壶清酒。说府里有贵客,让人不要乱跑。母亲什么回来了,就尽快来禀报一声。”
今日登高,二哥三哥不用说,直接带着自己的夫人跑去爬山了。孟氏在皇城里的旧人早就没有了往来,索性邀请了魏夫人与大嫂胡氏一起去了郊外别庄赏菊。如今府里也就她一个主人,也怪不得秦衍之来了都没有人阻拦。
魏溪烧了一壶水,先烫过了茶具等物,再添了一壶水后才出屋看看自己的宝贝药材们。
不得不说,经过这么多年的耳闻目染,秦衍之除草的功力——依然没有什么进步。
魏溪看着满地残骸,心疼得道:“你这是在辣手摧草吗?”
秦衍之尴尬的站在诸多残破的药草中间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些药草跟杂草没区别,我……分辨不出真假,就……”
魏溪要破口大骂了,没这本事你揽什么活?
“你得赔!”
“我赔,十倍的赔!”
“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啊!”
“……我只是没做过这个。回去后我找人教,下次不会弄坏它们了。”
“要有下次啊?”
秦衍之顿了顿:“我不能来?”
魏溪:“你谁呀?”
秦衍之耳朵微红,眼神闪烁:“我是魏溪的未婚夫!”
魏溪心中一跳,嘴里冷笑:“你也太会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自作多情!
他秦衍之堂堂一国之君喜欢个四品女官是自作多情!!!
秦衍之一腔柔情被魏溪一句话给击得粉身碎骨,一颗爱意满满的少男心更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我……不行吗?”
“我心悦她也有错吗?”
“我没资格做她的未婚夫吗?”
魏溪: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你是皇帝啊,要不要这么脆弱?你的帝王气派呢,你的唯我独尊呢?
秦衍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来魏家,其实只是单纯的想要来坐一坐。宫里,魏溪常去的地方除了太医院就只有朝安殿。
每一天,他只要踏入朝安殿的大门,就觉得喘不过气,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巨手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每一时每一刻他都下意识的去寻找魏溪的身影,眼睛盯着她常坐的桌台发呆。无数次,他在政事上陷入瓶颈时总会无意识的喊出魏溪的名字,想要征询她的意见,寻求她的帮助。
可是,没有!
每一次抬头,殿中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每一次呼吸,再也没有萦绕在鼻尖久久不会散去的药香;
每一次呼喊,除了一群看不出神色的老臣们,再也没有她不耐烦的应答。
秦衍之孤独的伫立在荒凉的草地之中,神色孤寂,眼神脆弱,仿佛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像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哭出声来。
☆、第91章
小狗一样的秦衍之被魏溪塞了几个螃蟹,又喝了半瓶黄酒,醉醺醺的被小吴子搀扶着上了马车。
嘚嘚的马蹄声中,方才还东倒西歪的皇帝慢悠悠的睁开了眼,对着虚空吩咐了声:“去查一查方才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奔跑中的马车陡然一轻,似乎有什么远去了。
回宫的路并不漫长,车子直接到了朝安殿偏门才停下来。寂静的宫闱中,高高的城墙下,少年天子的身形被光线拉出一条狭长的黑影,随着若有似无的脚步声消失在拐角,那影子就像惧光的小鬼一般,瞬间融入了黑暗之中。
朝安殿的耳房之内,穆瑶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正在专心致志的穿针引线。听到门外的动静,立即放下绣绷低眉顺目的行礼。
秦衍之摆摆手,一边由着小吴子服侍他更衣,一边问:“今日有谁来过?”
穆瑶偷偷的抬头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色,道:“回陛下,一个时辰之前太后遣人来问过皇上的行踪。”
秦衍之挑眉:“人进来了?”
“没有!”穆瑶急切的道,“臣妾拦住了,说皇上正在午歇,不让人打扰。”
秦衍之嗯了声,隔着房内燃着的香炉赞了她一句:“今晚朕去你哪里用膳,你去准备一下。”也不看穆瑶的表情,挥手让对方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