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歌刚才给他冲好药后,回厨房又做了一碗蒸蛋出来,说完话后便坐下来没再理他,自顾自地在茶几前吃了起来。
只见她的这份蒸蛋长得和普通蒸蛋羹不一样,表面有一道道白色的痕迹,像是色拉酱,除此之外还密布着深褐色的点点,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面包渣。
一勺舀下,柔嫩的蛋白破了个口,糖心的蛋黄液急不可耐地涌了出来,混着细腻的胡椒粉和打蛋前在碗中挤的番茄酱,散发出一股奇妙的香气,带着新鲜出炉的热气,在整个客厅蔓延开来。
烧酒:“……”
侯彦霖:“……”
一人一猫同时咽了一下口水。
过了一会儿,侯彦霖坐在慕锦歌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父,你生我的气了吗?”
慕锦歌专心吃宵夜,没有看他:“没有。”
“那为什么……”侯彦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那个味道,“你会做那道菜给我?”
慕锦歌问:“哪道菜?”
侯彦霖道:“花心大萝卜。”
慕锦歌点评道:“这个名字取得不错。”
侯彦霖:“……”
慕锦歌说:“厨房正好剩下了那些食材,就凑合着给你做了盘菜,不合口味吗?”
“不,挺好吃的。”侯彦霖怀着点试探的意图,“就是有点酸。”
慕锦歌半真半假道:“是之前郑明做的酸萝卜,他第一次做,把萝卜片得太厚,所以之前一直没用,今天正好清坛子,我就拿出来用了。”
侯彦霖看着她,不死心地问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慕锦歌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波澜不惊:“不然你以为呢?”
侯彦霖没想到自己竟败下阵来,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好吧……那我刚刚骗了你,你怎么不生气?”
慕锦歌道:“多亏你这次骗了我一下,让我想通了一件事。”
侯彦霖愣了下:“什么事?”
慕锦歌看了他一眼,回想起刚才在楼下回头发现他跪在地上时那一瞬间自己的心情——
惊异,慌张,焦急之中甚至还有些恐惧。
这是比糖果口味的改变更加直白明显的征兆,就像是一阵狂风,猛地吹散了萦绕在她心墙前的重重迷雾,显现出刻在上面静候已久的答案。
她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喜欢着这个人的吧。
因为已经喜欢上了,所以不管心里的那本小手账上无论给这个人扣多少分,都不能改变已经不知道在哪个时刻定死的满分成绩,所有的减分都只是在自欺欺人,给自己徒增烦恼。
——例如今天困扰她很久的那股烦躁。
虽然真的很不想承认她因为一个二傻子而变得喜怒不定,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一想到这里,慕锦歌及时敛住了即将浮于脸上的笑意,低头吃了一口蛋,没有说话。
许是因为心虚,侯彦霖主动坦白道:“我是怕我来了后你不理我,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慕锦歌抬眼瞥了他一下,似乎在说你也知道是下策啊。
“看到了那道菜,实在是难以不让人多想。”侯彦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道,“靖哥哥,虽然我的确是个纨绔,但真的没有乱七八糟的感情史,在我眼里,圈里圈外那些妖艳贱货还没有烧酒对我的吸引力大。”
慕锦歌:“哦。”
侯彦霖像是在进行业绩汇报似的,详细地报备道:“我一共就俩前女友,还都是在国外读书时谈的。第一个是个华裔,有年大选她十分关注,而我俩看好的候选人恰好互为敌对,因此她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怒而分手。第二个是个白妞,是个中国文化迷,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我发现她最感兴趣的是粤语,于是只能偶尔跟她示范下相声和绕口令的我很识趣地把她介绍给了一个来自g省的同学,非常和谐地结束了这段关系——前段日子他们结婚了,还想请我做伴郎来着。”
慕锦歌:“……”
侯彦霖认真道:“我真没骗你,他们的婚礼邀请函还在我那里收着呢。”
“知道了。”慕锦歌神色冷淡,语气更加冷淡,“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侯彦霖试图撒娇:“师父……”
慕锦歌丝毫不吃这一套:“需要我帮你打电话给高扬让他来接你吗?”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狠心!
侯彦霖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追人的不易。
明明前几分钟似乎是对他动了心,不然也不会明知是套路可还是配合地走了进来,但没过多久就又翻脸不认人,冷漠又无情,拒人以千里之外。
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
怀着这种深沉的感悟,侯彦霖以退为进,主动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转过身,朝慕锦歌摆了摆手,试图找回来之前的潇洒,笑道:“师父,拜……”
然而还没等他第二个“拜”字出来,两道门就一道接一道地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侯彦霖刚扬起的嘴角抽了一下。
……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