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暖说:“我该感谢谁不用你来告诉。”
李虎丘顿时愕然,心道:她果然知道了!当日她受伤的位置是极私密所在,而且恰逢她当时月事来潮,那银耳似的雪唇被鲜血渲染的样子是那么令人难忘。马春暖对他的心意他一直都很清楚。她说这个做什么?虎丘有些担心的想着,这姑娘可不同其他,家世,秉性,模样,条件都不在萧落雁之下,萧落雁度量够大,但娘子军中断然容不下这尊女神。
马春晓回头说:“李虎丘,你怎么一直不叫人?”
李虎丘一愣,问:“叫什么人?”
马春晓调皮一笑道:“你是援朝大哥的儿子,咱们是世交,所以你该叫我和姐姐二姑姑和小姑姑的,你为什么不叫?”
马春暖心中是断然不想做虎丘长辈的,不禁白了春晓一眼,稍一转念,忽然明白春晓心意。李虎丘不肯以长辈称呼她和春晓,分明在他心中也不喜做她的晚辈。她比他大了三岁而已,又有过夫妻之实,一想到这些,她便禁不住心头乱跳,霞飞双颊。
李虎丘说:“你倒是会占便宜,这会儿不是求着李大哥帮忙那时候了。”
马春晓嘻嘻一笑,意外的服软说道:“算我错了好吧,叫你一声李大哥有什么了不起,你表现好了叫你声姐夫都没问题。”
李虎丘面色登时微变,马春暖的小脸儿更是臊成大红布,春晓却续道:“咦?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难道不是落雁姐姐的老公吗?落雁姐姐和我二姐是同学,我叫她姐姐好多年了,叫你声姐夫有什么不对吗?”
李虎丘不自觉的歪头以余光看了一眼身旁马二姑娘,她也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痴痴看着他的侧脸。虎丘赶忙收回目光。春暖用鼻子发出一声轻哼。李虎丘对春晓嘿嘿笑说:“对,是可以这么叫。”
马春暖发出幽幽一叹,将头歪向窗外,再不说话。
此时已是年末光景,越往北天越冷。车过苏省入鲁境后,天空忽然下起鹅毛大雪,松软绵密的雪花铺天盖地,不大会儿便在地面上积起厚厚一层。张永宝说,要坏事,这么大的雪,前面可能会封路。高速路上又不能转头,只好继续往前开。果不其然,又往前行进了一个多小时后,时近午夜,终于看到长长的车龙一动不动趴在高速路上。
年尾时节,这路上的人不是回家过年的,便是去别人家过年的,此时此刻却只能被堵在路上。李虎丘在想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家中的情景,浪子无根,一旦有了家,便不能再叫浪子。他歪头看了一眼正闭目假寐的春暖。有心将身上夹克为她盖上暖身,又担心这暧昧之举为自己带来更多麻烦。最后等到春暖呼吸均匀,睡熟了之后才把皮夹克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后半夜两点时,后面的车渐渐多起来,李虎丘叮嘱张永宝留心一下。开门下车前后瞭望。车只停了两小时,车身四周淤积的积雪竟已能陷入膝盖。大雪依然在下着,丝毫不见停下来的意思。李虎丘开始有些担心起来,照这么堵下去,恐怕要坏事。陈至阳保护罗小宝是跟隐门中人达成协议的,一旦罗小宝离开申城,这协议便自动作废。隐门为了保护这份协议不被破坏,多半会暗中派人监视罗小宝。李虎丘估计这会儿罗小宝离开申城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隐门的杀手大概也已在路上了,说不定就在身后的车流中。一想到陈至阳介绍的隐门刺客的厉害,虎丘心中并无一丝惧意,反而是满心豪情,以他今时今日之能,这世界上能引动他如此斗志昂扬的人物已然不多。
车门开启声入耳,马春暖拎着虎丘的夹克走下车,来到虎丘面前,不容拒绝的为他穿上,整个动作流于自然,像极了温柔美丽的妻子为将要远行的丈夫披上征衣。她说:“李虎丘,你就是个祸害人不偿命的大混蛋。”李虎丘看着她眼角的泪花,完全愕然而不知所谓。
马春暖身上穿的是有软黄金之称的驼绒大衣,这玩意在南方还凑合,到了这北雪飘零之地便有些不大靠得住。她站在寒风里,车中积累下的温度很快被消耗殆尽,似乎有些瑟瑟然的样子。她其实并不会感到寒冷,但女孩子的本能告诉她这个时候必须要柔弱。她痴痴的看着虎丘,忽然问道:“抱抱我好吗?”
温柔当道,李虎丘几乎是本能的张开怀抱,马春暖轻轻的栖身进他怀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竟无一丝羞涩。在春暖而言,这一刻,天地无雪,万籁俱静,世上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如何才能让这一刻永恒呢?她痴痴的想着。然后她便看见了一点寒光电射而来。她与虎丘双修过一次,得到了大半块熊胆精魄的真元,力量和反应速度都远胜过寻常人百倍。
那是什么?为什么要射向他们?马春暖转动这个念头的时候,李虎丘已抱着她高高跃起,那茫茫大雪,漆黑暗夜中射来的一箭已落到贼王手中。
这不是一次刺杀,只是一个警告,有人在对贼王说,他们来了!
第455章 雪之欲
大雪下了一整夜,天空一片昏黄,如果不看时间几乎分辨不出已经是清晨时分。李虎丘坐在后边,眼睛忽明忽暗看着被雪花覆盖住的车窗。马春暖不知何时睡着的,自然而然的枕在他怀中,恬静的睡美人小鸟依人,不见了白日里的剽悍。虎丘在奇怪她怎么会睡的这么踏实,这么随性,全然不知羞涩。还有昨夜凌晨时的拥抱,她的表现都像个与虎丘早已紧密相连息息相关的女子。
春暖的脸儿枕在虎丘大腿上,不经意的一动,被某硬物硌了一下。她睡的迷迷糊糊,伸出小手去搬开那个影响她睡眠的家伙。这个小举动搞的虎丘心痒痒的。他严重怀疑马二姑娘是不是真睡着了。她的小手坚决而固执的搬开了小和尚头。然后顺势揽住了李虎丘的腰。李虎丘注意到张永宝透过后视镜在看他们,解释道:“她睡着了。”
张永宝深知底细,叹道:“这件事儿难办。”
李虎丘也叹口气,“比血痕的杀手还难缠。”
张永宝翻手拿出昨晚射向虎丘的那支箭,乌黑崭亮,有死硬的质感,拔掉了箭尖。那一箭力道控制的已达妙到毫颠之境。天下间能射出这一箭的人绝不多。李虎丘所知的只有一个。
“血痕对我出过手,一定会执行到底,罗小宝所知的东西对他们在官场中一颗重要棋子不利,我和他都是目标,他们这一路一定不会让咱们好过,目下车队排成长龙,人多眼杂,强攻不便,他们若不想惊世骇俗,要想在这里对付咱们,唯有智取。”
张永宝道:“智取?社首的意思是他们会下毒?”
李虎丘道:“舍此无他!”
车窗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敲窗户。张永宝与虎丘对视一眼,同时轻轻摇头,张永宝说:“不是练家子。”李虎丘示意他开窗户问问什么事?
宝叔放下窗户,外面站着三名中年交警,一人抱着方便面箱,另外两人抬着开水桶。目的显而易见。张永宝巨目一翻,问:“什么事?”交警一晃手中的碗面,道:“师傅您好,前边还要堵一阵子,大伙儿在这里受冻挨饿,上级领导们已经知道了,安排我们给大家送些吃的,快来吧,一人泡一碗热乎面,肚子里有吃的就不冷了。”
张永宝刚要谢绝,李虎丘却说,“好啊,我们一共五个人。”
那交警泡了五碗面,张永宝接过来,三名交警告辞离去。从头至尾,这三名交警神色如常,语态和蔼,看不出任何破绽。张永宝看着他们敲开了前边车辆的玻璃才将窗户升起。
马春晓闻到了面香,迷迷糊糊睁开眼,一边揉眼睛一边问:“什么味道啊?”
李虎丘说:“宝叔,给我来一碗。”从张永宝手中接过一碗面,却并不急着吃,放在鼻子前先嗅了嗅,然后掀开包装盖,看了一会儿,说:“真是好手段。”
张永宝拿起一碗,如法炮制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所以然来,奇道:“看出什么来了?”
李虎丘说:“不是江湖常见的蒙汗药,所以你看不出,这里头是纯度很高的催眠药配方,是几乎无色无味的西药。”
张永宝问:“何以见得?”
李虎丘笑道:“我少年时期伺候过一个病人,那人当时伤了大腿,每天睡不着,我没少伺候他吃这玩意,这味道狗不一定能闻出来,我却能分辨出来,他们用的剂量不大,对你我而言毫无威胁。”
马春晓听了忍俊不住,咯咯笑道:“李虎丘,你的鼻子难道比狗还灵敏?”
三个人说话声不小,把罗小宝和马春暖也给吵醒了。马春暖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虎丘腿上,入眼便看见男人裆部鼓鼓的玩意,前端处牛仔裤绷紧的大腿上有明显管状隆起正对着她的樱唇。已私自收藏过这家伙的春暖岂会不知这东西的妙用?羞的马二姑娘啊哟叫出声来。赶忙正襟坐起。手没处放,一个劲儿的整理衣服。春晓作怪的:“姐,你看见什么了,脸怎么那么红啊?”
还好春晓不为己甚,她还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李虎丘,你说这面里头被人下了药?”
李虎丘说:“不是面里,应该是水中,面里下药要一碗一碗弄,哪里及得上在水中下药简便?”又道:“这几个交警是真的,而且都是干部,老远外还有个摄像机跟着,普通交警肯定没机会在这种时刻得到表现机会,如果是假的,没道理安排摄像。”
马春晓奇道:“窗户都被雪挡住了,你怎么看到外面,还远处的摄像的?我怎么就看不见?”
李虎丘故作深沉:“因为我用心眼观世界。”
马春晓哦了一声,罗小宝道:“大傻冒,李爷这是说你缺心眼呢。”
张永宝忽然说:“社首,你们坐着,我下车溜达溜达。”
“多加小心,别大意!”李虎丘回头向身后方向‘看’了一眼,道:“药还没到发挥作用的时间,他们可能是想先谈谈,尽量拖延一会儿,这一点倒是跟咱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跟他们多扯几句,给东阳他们确定对方人手的时间。”
张永宝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