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根没断在他手里。
房间内十分安静,针落可闻。
关勋敛了敛心神,转头对后面椅子上的女孩招手——
“好孩子,你过来。”
顾卿卿怔愣片刻,确定是在叫她之后,起身走到关勋旁边。
她脸色比楚岱好不了多少,想到刚才她抽血时眉头也不皱一下,关勋看她的目光愈发柔和:“坐吧,叔叔想跟你聊聊楚岱。”
顾卿卿依言挨着床边坐下,听关勋缓缓将床上男人所有的事细细道来。
“阿岱是我老首长的儿子,他的父亲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南方军区的司令,楚渊。”
“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倔,也傲,总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狂得没边了。”
“以前更加桀骜,后来阿延出了事,才收敛了些。”
“阿延就是白蓉的亲哥哥,和他还有褚军长的小儿子褚昭从小一个大院长大,也是一起参军。”
关勋说着,目光也有些飘渺,提起这几个孩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几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阿延性格安静,为人沉稳,阿昭跳脱,阿岱……阿岱就像是一只翱翔在九天的雄鹰,有少年的的傲气,目空一切,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几个孩子我最放心的就是阿延,最担心的是阿岱,我怕他捅出什么篓子。”
“但没想到,这孩子从来没给我惹过麻烦,也没给他爹惹过事,比大院里所有的小孩看起来都乖巧。”
“阿岱母亲去世得早,生他的时候大出血难产走了,他爹当时在前线作战,没来得及赶回来。”
顾卿卿认真听着,柔软眸光落在床上男人清瘦的面容上。
“阿岱他母亲出身好,是总督府千金大小姐,后来跟了他爹这个兵痞吃了不少苦,楚渊,也就是我的老首长,也是一步一步从小兵当了军阀头子,再到现在这个位置,都是赫赫战功和无数白骨堆上来的。”
“老首长脾气硬,所有的好都给了阿岱母亲,知道阿岱母亲难产而死,稳婆抱着小阿岱让他看一眼都不肯,办完丧事转头又上了战场。”
顾卿卿听到这,眼底染上了一层心疼,胸口一揪一揪地疼。
“阿岱这孩子从小就倔,不肯服软,但是心思敏感,别人想做什么他一眼能看穿,也知道他爹不待见他。”
“这傻小子就爱跟他爹抬杠,他爹让他在南方军区当个文职,他偏不,带着阿延跑来了建设兵团,说要在我手下干。”
提到白延,关勋眼底有丝痛惜:“这哥俩是哪有仗打就往哪钻,不要命似的冲在最前面。”
“首长,”顾卿卿轻声问:“白延……是怎么没的?”那晚白蓉和他的谈话她都听到了,白蓉好像把哥哥的死归咎于楚岱,他也很自责。
“这事怪不了阿岱,”关勋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压低了声音:“敌方有狙击手埋伏,阿岱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没来得及提醒阿延。”
顾卿卿恍然。
“卿卿。”关勋和煦笑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当然可以。”顾卿卿连忙说。
“阿岱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想要驯服他要费很大一番功夫。”
关勋垂眸看着男人白皙手背,青筋交错,他伸手握住:“卿卿,你听过熬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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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卿刚回到军属院,许念就端了碗白糖水过来,看着她喝完才放心。
“阿念姐,谢谢你呀。”她强扯出一抹笑。
许念只是轻轻拍她后背,摇摇头没有说话。
孙淑芬也拿了两个白面馍馍过来,大嗓门直接嚷开了:“卿卿呐,快吃点东西,咋能一下子弄出去那么多血呢?多伤身体,明儿叫你叔去供销社弄点大棒骨给你好好补补。”
“谢谢婶儿。”顾卿卿没接白面馍馍:“您留着给小兔和小旭吃吧。”肯定都是特意省出来的。
“不缺这口吃的。”孙淑芬执意要塞给她:“你这个傻妮儿,就是个死脑筋,兵团这么多当兵的,年轻力壮不缺血,干嘛要逮着你一个人抽,这个赵军医也真是……”
说到一半,孙淑芬才发现许念还在旁边。
当着人家的面骂人家的男人……孙淑芬想想还是算了,她讪讪一笑:“卿卿啊,快吃吧,俺还得回去哄小旭睡觉。”
“您快回去吧。”顾卿卿要送她到门口,被孙淑芬一把按住了。
“你好好休息就成,不用管俺,就两步路。”
孙淑芬一溜烟就回去了,许念抿抿唇:“卿卿,你休息吧,有事来隔壁屋叫我。”
“好,麻烦阿念姐了。”
“不麻烦。”
“吱呀——”是门关上的声音。
顾卿卿关了灯,坐在床头捧着白面馍馍咬了一口又放在一边。
明天再吃吧。
想到前线的顾青烈和卫生所奄奄一息的楚岱,她实在没胃口。
手从枕头下摸出照片,边沿的相纸已经开始卷边,她伸手抚平,指尖落在男人懒散眉眼上。
他这个人,照片和本人气质完全不同,本人气质更凌厉,看你一眼就忍不住颤栗,压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