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针下去,白桃幽幽转醒。
看到娘动了,于洋终于绷不住嚎啕大哭,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她刚才都怕,更别说于洋了。
顾卿卿心有余悸,和赵泽一起把白桃抱到床上,抖了抖被子上的灰重新给她盖上。
白桃脑袋里跟浆糊一样,黏黏糊糊的乱,孩子的哭声让她头疼不已,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顾卿卿赶紧抱着于洋轻声哄,任由他的眼泪糊湿自己的衣襟,温声安抚:“小洋不怕,你娘没事了,乖不怕。”
于洋还是抽抽噎噎看着床上的女人,声音小了些。
顾卿卿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剥开到他嘴里:“乖,没事了。”
在她细声安慰下,于洋终于止住了哭声,跑到床边手抓着床单,嘴里咬着糖,双眼含泪看着他娘。
赵泽把针收好,扣上医药箱:“卿卿妹子你去倒杯水来给嫂子润润喉。”
“欸!”顾卿卿赶紧往厨房跑,拿起暖壶的时候才发现手有点抖,倒好水塞上暖壶,她伸手捂着胸口,心怦怦跳得飞快。
回到卧室,白桃也彻底清醒过来,抱着床边于洋细声呜咽,赵泽自觉退到门口,见顾卿卿来了开口道:“妹子,这边你照看着点吧,嫂子没什么事了。我去把于连长叫回来。”
顾卿卿点头,“赵哥你去忙吧。”正好她有一肚子话要问白桃。
等赵泽脚步声离开院子,顾卿卿端着开水走到床边,放在唇边吹了几口气,才递给抹眼泪的白桃。
她叹了口气,“桃子姐,怎么回事啊?”
白桃从旁边抽屉翻出几颗顾卿卿以前给的糖塞给于洋,让他出去玩:“娘没事了,晚上想吃红烧螃蟹,你去找阿塔哥哥一起去海边捉螃蟹好不好?”
于洋噙着泪点头,把糖揣兜里,又抱着顾卿卿的腿蹭了蹭,“小洋谢谢阿婶!小洋给阿婶带螃蟹。”
“好。”顾卿卿揉了揉他的头发,等他走了,坐到床边跟白桃说:“这孩子把鼻涕都擦我裤腿上了。”
白桃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心情好点,摇摇头。
“卿卿,我也不瞒你,因为我辞职,没有跟指导员说让于阮顶我的班,回来于阮就跟我大闹一场,还跟她哥告状。”
“于连长怎么说?”顾卿卿柳叶眉几乎拧成一团。
“他也问我,为什么不跟指导员说想让于阮顶我的班,让她当个老师谈个好人家。”白桃嗓音颓败,她勉强扯起嘴角:“于阮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指导员想把陈解放介绍给她,人家男方不愿意。”
怕顾卿卿不知道,她还特意补了一句:“就是你们建设兵团那个陈解放。”
顾卿卿有些心虚,她问白桃:“你就是和她大吵一架晕过去的?她人呢?”
“早就出去了,在家的时候吵了一架,那个时候就觉得心口有点痛,后来突然没了意识。”
白桃讽刺一笑:“多半是跑到军嫂堆里想打探部队里有没有适合的男人吧。”
顾卿卿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想到许念的话,她又憋回话茬。
阿念姐说了,白桃家的事少掺和。
她都记着呢。
又陪白桃说了会儿话,她语气逐渐平缓下来,顾卿卿知道她没什么事了,也松了口气。
和于城一起回来的还有于阮,听着她对白桃嘘寒问暖,顾卿卿眉头皱在一起,只觉得虚伪烦躁。
“顾老师。”于城开口:“多亏你了,不然小桃一个人在家我真不敢想……”
顾卿卿打断他,“于连长,是小洋把我叫了进来的,救桃子姐的是你儿子和赵军医,她现在怀孕了,你们怎么能这样气她呢?”
不等于城开口解释,她直接跟白桃说:“桃子姐,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好好休养,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看到于阮假惺惺的嘴脸和于城脸上的不在意,她心里堵得慌,只想赶紧回家。
“好。”白桃也不留她,知道她不喜欢于家人,干脆道:“下次我过去找你。”
“嗯。”顾卿卿心烦意乱离开了于家的院子,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把胸腔里的浊气慢慢吐了出来。
回程的路上,心里乱糟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本来有军嫂想跟她打招呼,见样子还是卡在喉咙里,没有出声。
“吱呀——”推开自家院门。
看到院子里被锯成不同大小的一堆木头,她抬眼望去,看到楚岱,觉得有点委屈。
“哥哥。”她嗓音很轻。
楚岱在锯木头,沈绥用尺子和墨水给他画线标距离。
听到她的声音,楚岱直接放下锯子走了过去,看到她微红的眼尾,也不管沈绥还在,直接把她搂在怀里细声哄着:“怎么了媳妇儿?”
“没事。”顾卿卿趴在他胸口才觉得心里安稳下来,“我刚才去了趟桃子姐家送酸菜,她晕倒了。”
楚岱怔了一下,手掌轻轻抚着女人的后背,“赵泽去了吗?”
“嗯,赵哥说是急火攻心,已经醒了没事了。”
“那就好。”楚岱亲了她额头一下:“是不是吓着了?”他没有追问具体原因,别人家的事他不是很关心,这种家事也不好问。
顾卿卿听到他的温声软语,差点泪崩,紧紧抱着楚岱感受他身上的温暖,在他怀里摇摇头。
旁边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胳膊很细,顾卿卿觉得自己十岁的时候手腕都比他粗。
沈绥手里有三颗大白兔奶糖,是楚岱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