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澹台引竟然断言说家丁嘴里的药物乃前任两位大祭司所炼之物,这深水炸弹一般的消息,直炸得众臣呆若木鸡。
就连女帝和扶笙也都呆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荀久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既然是前两位大祭司所炼的丹药,荀谦手里为什么会有?!
大司空混迹官场多年,晓得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慌乱,心中虽然震惊于澹台引竟然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前两位大祭司所炼之物,但面上仍是一派镇定,“大祭司空口白牙,我们如何相信你所说的话是事实?”
“很不巧。”澹台引将丝帕递给端了托盘等在一旁的宫娥,嘴角微翘,笑容冰凉,“本座刚好会炼这种东西,大司空若是不信,本座可现场为大家演示一下并让大司空当场试一试。”
大司空原本说服了自己保持镇定,此刻听闻澹台引要拿他做实验,吓得脸色青白交织,沉了声音道:“放肆!老夫好歹也是两朝元老,位列三公,岂容得你当着女皇陛下的面如此羞辱!”
荀久心中冷笑。
果然啊,大司空之所以德高望重被许多人推崇就是因为他是两朝元老,且门生遍布,在外的名声形势大好。
此时此刻,狗急了跳墙,他果然把自己两朝元老的身份拿出来威压澹台引。
不过……荀久想到此,眉梢扬了扬,“女皇陛下才御极一年多两年不到,如今大殿内站着的百官,有一半以上是两朝元老,大司空不必特意强调自己的身份。”
“老夫说话,何时轮得到你一个毫无参政权的小小六品官来插话?”大司空趁机抓住了把柄,死咬着荀久不放。
荀久耸耸肩,暂时闭嘴。
老贼已经在跳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她有的是耐心等他现出原形。
女帝冷冷瞥了众人一眼,转目看向澹台引,“既然大祭司也懂得这东西的炼制之法,你又如何确定它是前两位大祭司所制?”
“这里面有‘清水香’。”澹台引道:“陛下可能有所不知,这东西是璇玑阁专门为历任大祭司配备的凝心聚神宝露,每一任帝王登基之日,璇玑阁主亲自带着大祭司前来交接的时候都会在大典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大祭司,陛下登基之日,臣虽然是被阁主亲自带着来的,却因为我是特例,不用考验就过关,所以,臣并没有这种东西。”
扫了一眼大司空惨白的脸色,澹台引继续道:“阁主交给每个人的清水香气味都不一样,当然,普通人闻不出来,陛下若是不信,可颁发紧急令让阁主现身,届时孰是孰非,阁主一闻便知。”
女帝眸色冰寒,盯着大司空,冷然开口:“你为何会有前任大祭司的东西?”
前两位大祭司是扶笙和女帝恨之入骨的人,若不是他们两个,先帝不会不听从百官劝谏,反而非要让睿贵妃去魏国当人质,也正是那两个人,他们姐弟才会在魏国受尽欺辱,连母亲的性命都没能保下。
而先帝,自然是除大祭司之外,他们姐弟俩最为痛恨的人,若不是他背信弃义,违背了与睿贵妃之间的山盟海誓,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扶笙和女帝痛恨前两位大祭司,众所周知。
此时听闻大司空竟然与前两位大祭司有瓜葛,众人身子瑟缩了一下,纷纷在心中为他默哀。
大司空大概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帝,幽邃的凤眸逐渐变得赤红,仿佛要吃人的恶魔,周身恨意并寒意四起,仿佛只要他吐露一个字就能立即将他给生吞活剥。
心尖颤了颤,大司空死咬着不承认,“老臣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大司空若是不方便,本少来替你说!”
大殿之外突然传来季黎明的声音。
他是大司马的孙子,时常要进宫布防,也同荀久一样有一枚自由出入宫禁的金牌。
只是众人都想不到,平日里被传言湮没的纨绔子弟季二少今日竟然有兴致来上朝?
见到季黎明,扶笙便晓得交代他的事情全部办妥了,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大司空今日,逃无可逃!
女帝看一眼季黎明,又看一眼扶笙,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突然来奉天殿。
扶笙察觉到了女帝视线,缓缓解释道:“陛下,臣入宫之前曾交代了,让他在半个时辰后入宫。”
女帝闻言,面上露出恍然神情,又问:“季二少方才那句话是何意?”
“陛下。”季黎明给女帝行礼之后抱拳躬身,“前两日,微臣受秦王殿下指派假意离京,实际上依旧留在燕京,并暗中查出了一桩足以震惊所有人的大案。”
“哦?”女帝眸光微闪,“什么大案如此玄乎?”
荀久惊了一惊,那几日,她曾问过扶笙季黎明去了哪里,扶笙回答说他并不在燕京,如今听来,季黎明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燕京,而是对外放出了离京的消息,暗中帮助扶笙查案去了?
季黎明眼角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荀久,见对方正在晃神,他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慢声道:“是……与前任太医院使有关的案子。”
蓦然听到这种话,荀久心跳都漏了一拍,猛地看向季黎明,只见对方微微一笑,用唇语说了一句话。
荀久看得懂,他说的是:表妹请放心,我今日便能证明你的清白,为你洗刷冤屈。
荀久彻底怔愣住了。
季黎明这话的意思是,他已经查到了荀府被抄家的真相?
眼皮跳了跳,荀久悄悄抬眼看了看女帝,见女帝面色并无任何变化。
众臣却早已小声议论开。
荀谦杀了男妃白三郎的事早已成定局,荀府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现在季黎明突然翻出旧案,莫非这里面有隐情?
“你说!”女帝默然片刻后抬手示意季黎明继续说。
“这个案子说来话长。”季黎明道:“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十八年前,前两位大祭司预言过庚寅年中秋,燕京即将有一新生婴儿携泪痣而降,诞生之际天地变色,红光如练,是为大凶之兆,必将诛杀此婴孩祭天方能避灾。”
季黎明这一说,老一辈臣子都纷纷记了起来,前两位大祭司的确是这么预言过,也因此,燕京每一位婴孩诞生后去户部登记时都会被严密排查。
然而一直到来年中秋也没见到哪个婴孩带了泪痣。
这件事很快便不了了之,但从那个时候起,先帝便对那两位大祭司的能力表示了深深的怀疑,只不过顾及大局没有明着表现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