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苏醒的消息传得极快,不过半天的功夫,半个燕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欢腾,男妃们则是大松了一口气。
荀久径直跟着李公公去往天赐宫。
远远瞧见满头珠翠的季太妃站在大门前张望。
无声冷笑之后,荀久缓缓走过去,眼神似笑非笑,“太妃娘娘今日也来看望女皇陛下?”
季太妃听到荀久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荀久如今是御前医师,女帝醒来,她自然是要迅速进宫的。
晓得这里是天赐宫,不宜起争执,季太妃只得假意笑道:“女帝初醒,哀家自当是应该过来看望看望的。”
荀久瞟一眼两手空空的季太妃,转目望天,仿佛在对周围的宫娥太监道:“我记得,女帝似乎喜欢吃木瓜炖雪蛤?”
宫娥太监们忙不迭点头。
季太妃好歹也是在深宫中待了几十年的人,自然明白荀久的这点小心思。
勉强扯出笑意,她道:“既然久姑娘都如此说了,那哀家今日少不得要亲自下一回厨房,待会儿你进去了可得好好仔细查看查看,女帝身子金贵,可是半分错漏都出不得。”
宫娥太监们闻言立即惊得全部跪在地上,齐声道:“太妃娘娘万万使不得!”
李公公也上前一步道:“太妃娘娘千金之躯,哪能纡尊降贵亲自下厨?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季太妃似有若无地看向荀久,眼中讥诮一闪而逝。
荀久微笑,脸上神情不变,“太妃娘娘的身子纵然娇贵,然女帝乃是六国共主,岂不是更矜贵,更何况,太妃娘娘曾当街承认秦王殿下和女皇陛下姐弟俩将她视为生母侍奉,如今女儿大病初愈,太妃娘娘身为母亲,若是能亲自下厨,岂不是更能感动女儿?素闻太妃娘娘与瑞王母慈子孝,想必您待女帝的心也是一样的,不会厚此薄彼,臣女说得对吗?”
荀久一番话,将季太妃堵得哑口无言,她只能恨恨看一眼荀久,尔后收了情绪,带着自己的婢女去往御膳房。
荀久看着季太妃远去的身影,突然冷笑一声。季家子息单薄,却没想到个个都有特性得很,一个季芷儿,一个季太妃,似乎是她荀久的天敌,每次见面不斗上一番嘴就觉得过不去。
收回视线,荀久随着李公公去往帝寝殿。
女帝大病初醒,帝寝殿内外的宫娥太监也跟着活跃欢欣起来,人人精神抖擞,见到荀久时恭敬行礼。
花脂侯在大殿外,见到荀久过来,她低声问:“久姑娘,你来的时候看没看见季太妃?”
“瞧见了。”荀久淡淡答。
“那她如今可还在天赐宫大门外?”花脂又问。
“哦,被我打发去做木瓜炖雪蛤了。”荀久的语气极其随意,随意得就好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花脂却被她这句话吓了一大跳。
“久姑娘竟然让季太妃去下厨了?”
“有何不可?”荀久止了步转过身,轻笑道:“女帝是天下共主,太妃伺候她一次又不掉身价更不吃亏,我这么做,似乎也没违法?”
花脂忍俊不禁,掩唇笑道:“久姑娘这话说得甚是有理,只不过季太妃很少来天赐宫,一来就亲自去御膳房下厨,只怕传出去……”
“若是传出去,天下人只会歌颂季太妃慈母心善。”荀久笑着打断花脂没说完的话,挑挑眉,“季太妃理应谢我。”
花脂不再说话了,她隐约觉得久姑娘怕是和季太妃发生过什么过结,但季太妃向来与世无争,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荀久微笑着走进帝寝殿。
女帝此刻正躺在龙榻上,面色红润,双眸有神,如同无事一般,整个人的精神与手术之前简直天壤之别。
见到荀久进来,女帝挣扎着坐起身,秀眉微蹙,嗔了她一眼,“都这天色了怎么还进宫来?”
她说着,眼风往外面瞟了瞟,有些不悦,“这些奴才也真是的,朕都没有让他们去通知你,他们反倒自作主张起来了。”
“陛下,李公公也是因为关心您才会急急忙忙去通知臣的。”荀久笑着坐在床沿边,指腹自然而然地扣上女帝的脉搏。
这一探,荀久险些以为自己误诊了。
女帝的脉搏已然全部恢复正常,正常人大病初愈后的脉相虚浮她全都没有,就好像之前的剖腹取瘤和七星灯全都是幻境一样。
荀久惊得瞪大眼,“陛下感觉怎么样?”
女帝莞尔一笑,“再没有腹中那碍事儿的东西发作,朕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本就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如今醒来,这感觉就好像死而复生,或者说,重获新生。”
“那你肚子上的伤疤……”荀久又紧张问。
“已经痊愈了。”女帝道:“你不能把朕看做寻常病人,他们需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来恢复,然而对于朕来说,点燃七星灯的那几日,就已经是在疗伤,能睁开眼就证明已经完全没事儿了。”
荀久点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女帝修炼的是什么功夫,不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对了。给朕点七星灯的人是璇玑阁主吗?”女帝面带狐疑地看着荀久。
“是,是啊。”荀久颔首,“若非他及时赶来,臣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能点燃?”女帝眸中狐疑之色更甚,“你确定他能点燃七星灯?”
“这……”荀久悻悻垂下头,女帝的视线太过锐利,仿佛一柄能直接穿过**刺探到心脏的利剑,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其实,其实我也帮了些忙。”深吸一口气,荀久最后说了出来。
女帝眉头舒展开来,“若是你的话……”就不奇怪了。
荀久并不明白女帝这半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转瞬便绕开话题,“陛下躺了这么多日,是否觉得腹中饥饿?”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朕还真觉得饿极。”女帝摸了摸肚子,抬手示意侯在一旁的花脂,“去传膳!”
花脂应诺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