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是怎么死的?”角义没回答羽义的话,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墓碑,一字一顿,艰难出声。
羽义颇为不忍心,垂下眼睫道:“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我问你,我师父是怎么死的?”角义加重了声音,眼眶比之前更红,狠狠瞪了羽义一眼。
阿紫眉头一皱,站出来呵斥道:“角义你有病是不是?肖老的死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事实,你冲羽义吼什么,你吼了他,肖老就能活过来了?”
角义冷冷看了阿紫一眼,别过头没说话,袖中拳头紧紧握着,双腿一软对着墓碑跪了下去。
“阿紫……”羽义走过来,轻轻拉了拉阿紫的衣袖,摇摇头,“算了,角义刚刚失去唯一的亲人,他的心情我能理解,若是吼我两句能让他解气,我无所谓的。”
“你这人真是……”阿紫没好气地斜睨他,“二老的死分明就与我们毫无关系,角义这么吼你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算了算了。”羽义握紧她的手心,“我当初失去父母的时候,随便见到谁都想冲他发火,肖老对于角义的意义重大,他会难过说明在意肖老,这份心情,我感同身受,不过是吼两句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
阿紫无奈道:“许是怪我一向冷心绝情惯了,所以不会考虑到那些细节,也无法对他感同身受,既然你说了没事,那便没事吧!”
看了看天色,阿紫又道:“看来我们得连夜启程,否则放任迟旻先回到灵山就遭了。”
羽义赞同地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走出竹林的时候,阿紫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片刻的时间,她迅速反应过来是谁来了。
呼吸窒了窒,阿紫顿了脚步对羽义道:“你先走,我待会儿就来找你。”
羽义的功夫与宫义他们一样高绝,自然也感受到了周围气息的不对劲。
此时又看见阿紫颇有些就紧张的脸色,他立即想到定是阿紫的主子郁银宸在附近。
心底一寒,羽义凝目道:“要走一起走。”
“你别傻。”阿紫轻轻摇头,尽量压低了声音,“我们两人加起来都不是主上的对手,与其两人都遭殃,还不如有一个先出去想办法。”
“阿紫!”羽义不悦了,沉声道:“我可还记得你说过要陪我回蜀国杀了苏承天那个老贼夺回属于我的王位。你如今赶我走是何意?莫非你想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苏简……”阿紫深深看他一眼,“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要见主上,自然得单独见,他向来不喜欢太多人在场。”
羽义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阿紫抿唇,无奈又道:“好吧,我向你保证,一定安然无恙回来,否则……否则你就……”
“别说!”羽义出声打断她,“我相信你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我在外面等你。”
“嗯。”阿紫点点头,目送着羽义的背影离开。
羽义走后不久,阿紫所在的周围竹叶唰唰响动,上面的水珠儿拼命往下落。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阿紫单膝跪地抱拳恭敬道:“阿紫参见主上。”
竹林里,郁银宸倚靠着一棵细竹,手里拿着一片沾染了露珠的竹叶放在鼻端轻嗅,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本尊如今还当得你如此称呼?”
阿紫没有抬头,余光瞥见满目苍翠中郁银宸一身神秘高贵的银紫色,衣袂飘举似祥云,墨发飞扬如垂瀑,一双魔瞳里,有深潭的幽邃,也有星月的璀璨,翩然流转间,微起波澜,荡人心魂。
幽魅胜妖,玉色倾城,不外如此。
眼皮一跳,阿紫迅速垂下头,声音更添恭敬之意,“阿紫不知主上此话何意。”
郁银宸低笑一声,声音清脆如挂在檐下的翠玉风铃,“明知故问也好,真不知道也罢,终归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便是跪着,你也得给本尊走完。”
阿紫面色有一瞬间惨白,她心中很清楚,主上之所以这么说,多半是已经发现她叛主了。
深吸一口气,阿紫再度恭敬道:“不知主上此次前来有何任务交代?”
郁银宸不答反问,“你可知本尊为何让你潜伏在燕京这么多年?”
阿紫摇摇头。
这个问题,她确实不知道。
她的确是杀手,也是细作,可这么些年来,主上并没有安排多少任务给她,更甚至来到燕京的任务都不算什么任务,比起在蜀国的那些,简直微不足道,且按照主上的意思,她无需有什么大动作,只要好好跟在扶疏身边就行,其余的,等通知行事。
来到燕京九年,阿紫基本没有过什么大动作,若非主上偶尔的密信传来,她都快忘记自己的细作身份了。
郁银宸不看她,眼尾掠过竹林,仿佛透过苍茫天地看见了被时光掩埋的久远回忆。
凤息凤息,这么多年了,穿过时空,越过轮回,你还记得谁?
魔瞳里幽光一闪,郁银宸唇角微勾,弧度冷冽,“我要你想办法让一个人在春年之前去到岷国。”
岷国?
阿紫心中疑惑,出声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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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竹林,羽义还等在外面,阿紫见到他,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羽义上下打量了阿紫一眼,确定她没有受到什么重伤才满面担忧地问道:“他难道没有发现你……”
阿紫摇摇头,“应该是发现了,只不过主上心思向来难测,我也不知道他在筹谋什么,不过这一次很庆幸,他虽然发现了我叛主,却没有惩罚我。”
“那他都跟你说了什么?”羽义问道。
阿紫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羽义,“你有没有去过岷国?”
“没去过。”羽义摇摇头,“不过我听说每年三四月份岷国国花开的时候极美,你若是喜欢,等将来有机会了我们也一起去。”
“岷国……”阿紫出声低低重复,“真是一个既神秘又美丽的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