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久挑挑眉,“若是真有灵兽,那就收服呗。”
澹台惜颜嗔她一眼。
荀久冷笑一声,“怕只怕那森林里的并非灵兽,而是装神弄鬼的东西。”
“装神弄鬼?”澹台惜颜惊讶道:“我们之前来的时候,徵义不是亲口说因为鬼蜮森林里面有猛兽,所以每年都要派很多人去驻守吗?”
荀久眸光寒凉下来,“这种事,不应该由岷王安排精锐军队去驻守么?每年从百姓人家挑选一个男丁去守护,这算怎么回事儿?岷王就能确定这些人一定能抵挡得住所谓的猛兽攻击?再有……这么多年以来,去往北境森林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那么岷王为何还没有引起警觉?”
这一番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扶笙赞赏地看了荀久一眼,转而看向众人,“这件事,只怕和岷王脱不了干系。”
澹台惜颜惊道:“莫非这么多年来,岷王是特意让那些男子去北境守森林的?”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解释了。”荀久想起之前在九重宫铺满白玉石的大殿内,岷王才听到郁银宸说今年不用他和王后祭祀时难看的脸色,心中了然,“你们想一想,岷王最痛恨的人是谁?”
郁银宸抬了抬头,缓缓道:“是凤息。”
“对。”荀久颔首,“如今岷国的王是他,然而百姓们却对九重宫,对凤息有着超越生命般的信仰,九重宫在百信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岷国王宫,换做任何一位君主都是不能忍的,然而这位岷王却做得很好,每年都忍住心底里的恨前往九重宫进行祭祀,祷告天下,也正是因为如此,百姓才会把对凤息的崇敬转移一部分到岷王身上。对于百姓来说,岷王尊敬凤息,所以岷王值得尊崇。然而这种变相的尊崇会给岷王留下一种嫉妒的阴影,他在嫉妒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
“可是,凤息早就不在了,岷王便是再嫉妒,又能怎么样呢?”西宫良人颇为不解。
“报复。”荀久一锤定音,“我猜岷王的心理早就因为嫉妒而扭曲了,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实际上有一颗燃烧着妒火的心,从心理角度出发,他一定会认为所有尊崇凤息的人都该死,都该得到报复。”
澹台镜皱眉道:“难不成这畜生正是因为想报复才会让满十四岁的男丁去北境守森林?”
“这是一部分原因。”扶笙接话,“当初宫义在燕京遇刺,回去以后告诉我说楚国抛出了传说中吃了能长生不老的‘太岁’,齐国和岷国便因为这个东西而交锋过一段时间,实际上,是因为齐缙公和岷王都想长生不老,所谓的‘太岁’,是楚津侯抛出来的诱饵,自然是不存在的,所以这件事的结果是齐国和岷国两败俱伤,等恢复元气之后,两位君主又各自追求自己的长生之道。齐缙公那些年用的是他的亲生骨肉进行血祀,而岷王则是让年满十四岁的男丁去往北境鬼蜮森林,名义上是去看守森林,防止猛兽跑出来,实则让这些人去送死,取血炼丹助他长生,这样一来,既报复了百姓,又能长生,一石二鸟。”
“好狠毒的心思。”西宫良人唏嘘,“看来是我避世太久了,竟不知道人心能有如此复杂。”
荀久淡笑:“这个很好理解,你现在统治着整个语真族,若是族人崇敬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个人有本事,而是因为你尊重了他们当成信仰的某一位先人,那你会是何感想?”
西宫良人满脸无所谓,“既然是先人,那对本宫主又造不成威胁,我何必计较那么多。”
荀久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你们避世的都是小白兔,单纯得和白开水一样,如果岷王跟你一样的想法,那他早就被踢下台了,正因为他有野心,所以才能在野心之下做到隐忍,隐忍的同时又在筹谋,所以这么多年他能安稳地坐在岷王的宝座上,然而这些远远不止他的追求,他想要这种权利一直保持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寻找长生之法,至于他在鬼蜮森林里面安设了什么东西,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不难想象,那些前往鬼蜮森林守护的男丁,全都不是什么猛兽咬死的,而是被岷王做了长生丹药的药引子。”
看了一眼郁银宸,荀久突然笑道:“之前岷王对国师有意见就是因为他心中不甘,他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成果,然而郁银宸却长生了五百年,这让他大为受挫,不过依照这种人的性格,他生气只在一时,过后会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故而,我大胆猜测用不了几日,岷王就会主动来拉拢国师,想从国师嘴里套出长生不老的法子。”
听完荀久的这番分析,西宫良人整个人都呆住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荀久自信道:“自然不是凭空捏造,也不是我在岷王身边安插了眼线,要推测出来很简单,只要拿捏准了岷王的心思和性格,顺着往下推就出来了。”
西宫良人还是难以置信,看了扶笙一眼。
扶笙含笑道:“荀久已经嫁给本王为妃,宫主还是莫要再起心思了,本王的夫人很出色,我一直都知道的。”
西宫良人汗颜,莫说他对荀久没有那种心思,便是有,在场这么多的高手,他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
澹台惜颜也被荀久这番仿若亲眼所见的推论惊艳道,好久回过神来,皱眉道:“那看来,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人便是岷王了。”
璇玑阁主若有所思道:“既然久丫头推测岷王不日便会来笼络国师,那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这办法可行。”荀久点头赞同,“要推翻岷王,其实很简单,只要找个机会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亵渎了女王凤息,那他的君主生涯便到此为止了,届时不用我们动手,百姓的力量也能让他跌入深渊。”
面对众人的瞠目结舌,荀久咳了两声赶紧解释,“我说的当然不是那个亵渎,国师一旦接触了岷王,可以提出为凤息建造雕塑的建议,而国师是亲眼见过凤息的人,由你亲自去指挥,紧接着……”
荀久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璇玑阁主赞赏地看着荀久,“不愧是女王转世,从分析岷王心理到想出解决办法,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这脑子,都快赶上七小子了。”
荀久不服气地哼哼两声,“我本来就比他聪明!”
扶笙没说话,眉眼间全是宠溺的笑容。
解决了岷王的事,荀久突然想起徵义,转而问扶笙,“十年前,龙骑将军府的灭门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没查到。”扶笙摇摇头,“兴许能从岷王身上找到蛛丝马迹,毕竟当年是他不由分说下了全国通缉令捉拿禹舒阳,兴许,禹舒阳对岷王来说有着不一样的特殊意义,这应该与禹舒阳的真正身份有关。”
荀久也觉得有理,“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就清晰明朗多了,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扳倒岷王,让他从君王宝座上滚下来。”
“这件事,就看国师的了。”扶笙看了一眼郁银宸。
郁银宸淡淡道:“我这边完全没问题。”
既然商定好一切,便都各自散了去。
荀久被扶笙狠狠折腾了一夜,天亮时分没能醒来。
扶笙听到外面有女官通报王宫里来了马车,准备接众人前去宫宴。他不忍心打扰荀久,只好起身穿好衣服对女官道:“你回去告诉岷王,秦王妃才刚从九重宫回来,劳累不堪,今日无法前去王宫,若是可以的话,能否让岷王把宫宴日期往后推?”
女官脸色微白,岷王的权势虽然比不上秦王,可秦王公然让岷王以及一帮臣子为了一个秦王妃而改宫宴的日期,这简直有些欺人太甚!
扶笙瞧出了女官的心思,淡淡一笑,问:“可是觉得有难度?”
这不是有难度,简直是太有难度了!女官在心中嘀咕,面上却不露分毫,陪笑道:“谨遵殿下吩咐。”
目送着女官以及一帮宫人太监离开,扶笙才收回视线重新回到内殿。
荀久还在熟睡,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交织的爱痕,因为太过疲累,眉心微微蹙拢来,扶笙轻轻伸出指腹替她抚平眉间皱痕,幽深的眸光看向她的小腹处,心头一紧,这地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实际上,他并不在乎她有没有孩子,他只是不想她觉得遗憾。
重新替荀久盖上被子,扶笙准备起身离开,衣袖突然被揪住。
扶笙怔住,回头见荀久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眨眨眼看着他,笑靥如花,“什么时候醒来的?”